「怎么了吗?」
鸟子问道。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表情变了吧。
「想心事」
「在想什么?」
「……昨天的事情」
我不想老实回答,就岔开话题了。
「啊啊……。确实相当惨烈呢,那个」
鸟子也双眉紧锁地说道。这一次好像没注意到我的蒙混过关。
昨天,我们去了位于溜池山王的DS研究会大楼。为了对露娜的邪教进行事后处理——那是只有我和鸟子才能做的工作——而被叫了出来。
明明连闰间冴月都没有见过、却对她心醉神迷的麻烦死忠粉,润巳露娜(本名似乎并不是这个;虽然汀有说起过但我忘了),利用来自里世界的催眠音声洗脑他人,从而将他们变为自己的信徒。虽然润巳露娜本人被她憧憬的闰间冴月打败并陷入了人事不省的状态,但受其牵连而组成的邪教集团还残留着。
汀和鸟子压制住的信徒被收容在DS研究会的医疗设施中。我们一进入病房,便看见身上挂满外伤治疗用的纱布和绷带的男男女女成排地横躺着,带着明显的敌意瞪着我们。
要解除他们被施加的洗脑效果,则需要我和鸟子两个人的力量。我的右眼,能看到信者脑袋里缠绕着像生物一样的露娜的<声音>;在我注视它的时候,鸟子则用左手抓住<声音>并将其拔出。当刺在耳朵当中的那东西被硬生生扯出头部时,信者们的神情就像刚从梦中醒来那般变得呆怔。紧接着无一例外地,那样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绝望。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思想控制真是太幸运了啊」
小樱在后面看着我和鸟子一个接一个地拔出<声音>的样子,如此评论道。
「幸运?你说这个吗?」
鸟子疑惑地嘟囔着。被拔出<声音>的原信徒们,似乎仍然保持着被润巳露娜洗脑期间的记忆。一些人因为突然的丧失感放声大哭,或是意识到自己曾处于异常的精神状态而抱起了头……也许有人在洗脑期间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或者抛弃了家人和朋友吧。病房里不断传出绝望的呻吟声,随着数量的逐渐增加,成为一副极其令人厌恶的景象。
「虽然润巳露娜的洗脑很强,短时间内就能发挥效果,但是只要把它拔出来就能解除,所以善后处理还算轻松。如果不是这种里世界的东西、而是普通的洗脑的话,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消除本人被灌输的信念(deprogram)。相比之下即使是这种可能还更好一些啦」
小樱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动作——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耳朵。和我一起被绑架的时候,小樱也被润巳露娜的<声音>洗脑了。看到眼前这般景象最动摇的那个人,或许不是我也不是鸟子,而是小樱吧。
但我也想起了一些事情。母亲去世以后,我的父亲和祖母因为邪教也变得疯狂。如果,能照现在这样,一股气解开他们的洗脑,我们还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吗?还是说,被破坏过一度的信赖关系,即使洗脑解除了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状态呢?——那种事情,如今想也没有用就是了。
将所有人的<声音>一一拔除之后,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在这些从信徒变为原信徒而变得呆滞木然的人们之间,DS研的医疗人员正步履匆匆地穿行着。前不久被钉枪打伤的那个光头医生,就那样吊着一只胳膊指挥他们。很明显人手不足,不过马上就会增加人员。汀如是说。实际上大楼里已经有好几人开始整修被邪教袭击破坏的内部装潢和设备了。当时我们累得也顾不上这些了,所以就奢侈地叫了辆出租车,各自回了家。小樱之所以对「高级肉」这么起劲,大概也是想发泄昨天的压力吧。
吃完饭,等小樱结账的时候,我们去了店外面。
「你们俩打算怎么办?要回去了吗?」
小樱问。我和鸟子对视了一眼,答道。
「总之先一起去趟小樱家吧。我还没和汀先生商量之后的事」
「这样啊」
小樱冷淡地点了点头。
我们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右边是鸟子,左边是小樱。注意到三个人并排走着的时候,稍许觉得有点违和。我并不擅长与三人以上并排走路。因为人多的话会堵塞人行道,或许会妨碍到后面来的人,于是在意的不得了。所以像这种三人同行的时候,经常是我快步赶在并排走的小樱和鸟子前面。
可能是因为我的步调慢了。往前面走点吧……刚这么想着,又觉得也没关系而改变了主意。道路并不是那么拥挤,也不必对周围一一在意吧。稍微有点醉了的我,就这样和那两人肩并着肩走下了从车站延伸而去的坡道。
秋意渐浓,空气已经相当凉爽了。月亮浮现在残留着些许青蓝色的天空中,闪耀着光辉俯视着我们。
2
在那之后又过去了两天,星期六的午后,我和鸟子在西武池袋线的饭能站下了车。
出了检票口,一辆很大的面包车像是等待已久般平稳地停在了我们面前。副驾驶的窗户开着,从那里看到了汀的脸,虽然马上明白了这是来接我们的车,但是一想起当时被绑架的状况,身体又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我无意识地向后退去,却又注意到掌心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回过了神。视线一落,不知在什么时候,鸟子握住了我的手。
「没事吧?」
「……嗯。谢谢」
鸟子注视着回答的我,点了点头把手放开。
「请坐上来」
汀向我们说着,车门滑动着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