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现在的我根本看不出这位「住持」是一名人类,而只能把它当成一个物体。
我将意识集中在手的触觉上,看来我仍把M4握在手中。我打算用单手把枪举起来,枪却沉重到快令我失去平衡,最后我终于勉强把枪口对准物体,一把扣下扳机。
子弹立刻发射,枪身随著后座力往上弹。物体被子弹击中后当场分解,发出刺耳的声响散落在榻榻米上。
「……原来他不是人类啊?」
鸟子语气僵硬地发问。我已没有余力说话,只能点头作为回应。况且在这种地方,哪可能会有正常的人类嘛。
我在鸟子的搀扶下,沿著螺旋楼梯往上爬。无论是我或鸟子的身体,看起来都如同被揉烂的黏土般乱成一团。只要稍有松懈,我就会无法区分周围的墙壁和阶梯扶手,或是自己身上的衣服与装备。
费了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观景台后,我整个人累趴在地。
我抬头望向玻璃墙,能从墙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手电筒提供的微弱光源之下,只见一个蠕动的恶心东西趴在地上……看来那东西就是我。
为了取回自己的人形,我用右眼凝视倒映于玻璃墙上的身影,不禁愕然。
不行,即使用右眼凝视自己也毫无变化。
意思是认知方面──大脑内建的人体辨识系统若是没能摆脱山妖的控制,我也无计可施。
总觉得自己快被涌上心头的恐惧给压垮,我用力闭紧眼睛。
山妖会附在人身上。至于被附身的宿主有何下场,在我看过的分享文章里都不曾提过,但现在我能想像。
那就是身为「我」的存在会就此消失。等到我再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身体,彻底无法认知自己时,就无法继续维持自我──
我要融化了。我要消失了。肌肤开始消失,身体随之分崩离析。唯一剩下的就是恐惧感,所有一切都被吞噬于犹如浊流的疯狂之中。
忽然间──我的意识又浮现出来。有一个温暖又柔软的东西在触摸我的表面。就像是在周围的地板与空间之间形成分隔线般,沿著我的形体抚摸。
我紧紧抓住这股感觉。四肢的感觉一点一滴地慢慢恢复。能感受到我的形体犹如拼图似地逐渐恢复原样。
一直抚摸我的是……鸟子的手。
「空鱼,你醒了吗?没错,慢慢呼吸。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鸟子语气平静地在我耳边说。
「鸟、鸟子。」
「嗯,已经没事了,你先冷静下来。」
鸟子正用她的左手抚摸我。摘下手套,从中露出的半透明之手,先是摸著我的头,然后抚摸我的脸颊,再从脖子移至手臂,有如帮人按摩似地一路往下摸。被左手摸过的地方,慢慢取回了人的形体。
「鸟子──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在想,空鱼你以往能用右眼办到的事,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鸟子一面这么说,不仅是左手,而是用双手抚摸我的背。接著她停下动作,像是用手寻找著什么般,在我的背上摸来摸去。
「我好像摸到什么……」
鸟子似乎十分专注,她压低音量喃喃自语。
「失礼啰。」
说时迟那时快,她忽然掀开我的衣服,让我的背整个裸露出来。
「唔喔呼!?」
「抱歉,我稍微摸一下。」
鸟子没有理会我因太过动摇而发出的活像大叔的惊呼,径自用左手抚摸我背部的肌肤。好冰──对了,想想我从未被鸟子用左手直接触碰过。话说她经常戴著手套,大概是她以自己的方式在体谅我吧。
在我背上游走的左手忽然停了下来。
「就是它。」
「咦?」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因背部传来的冲击忍不住向后仰。
「等等!?」
又传来一阵冲击。是鸟子在拍打我的背部。
「好痛!这样很痛耶!」
「你先忍著点。」
鸟子毫不留情地不断拍打我那发疼的背部。
「这家伙……真是难缠……」
「你做什么!?呀!住、住手!」
鸟子无视我的惨叫,继续用力拍打。
鸟子是卯足全力在拍打。面对那只使劲挥下来的手掌,我忍不住疼痛,发出哀号。但不管我如何尖叫,鸟子都不肯停手。难不成这女人打上瘾了?我泪眼汪汪地如此怀疑之际,鸟子气喘吁吁地大喊。
「吃我……这招!」
啪!至今最用力的一掌,在我的背部炸裂开来。我因为这股冲击暂时无法喘气,在一阵咳嗽之后,有东西从我嘴里飞了出来。
应声落在水泥地上的那个东西,是一只状似蛞蝓的白色生物。它身上有两条前端如耙子般分岔的手臂状突起物,而看似尾巴的部位则形同螺旋贝壳中间的部分那样卷成一圈。
「就是这个!刚才在你体内的东西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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