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的好心情早已不知去向。
在汀的带领下,我们沿着楼梯走下两层楼,一穿过两道有如气密式的特制门扉后,消毒药水的气味立刻扑鼻而来。
此处的装潢和楼上截然不同,只见一条被洁白萤光灯照亮、冷冷清清的长廊不断往前延伸。对了,记得这里叫做健康诊断中心……我想起这件事的同时,有一名男子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他将目光从手中的平板电脑移到我们身上。此人理了个大光头,脸上戴着一副眼镜,还穿着一身白袍。
「汀,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带人来参观一下这里。大家都与往常无异吧?」
白衣男子像是貌似讶异地扬起眉毛。
「目前都很平静,记得别造成任何刺激——那个,是你们要来参观吗?请记得不要一直盯着对方的脸部。另外关于症状的部分,也请避免大声讨论。就算对方乍看之下没有意识,但或许其实有在注意你们。」
白衣男子说完,便沿着走廊离去了。
「各位都准备好了吗?」
汀向我们进行确认。尽管不清楚实际情况,但是隐约可以猜出里头应该住着重症病患。
走廊侧面能看见尺寸颇大的拉门以等距并排在一起,每扇拉门的旁边都有一个面朝走廊的窗户,能够让人观察室内的情况。这与其说是医院,反而更像是动物园或监狱。
我们站在第一面窗户前看向内部。室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摆设十分单调,而且四处不见人影。但是不知为什么,房间角落散落着仿佛经由碎纸机分解后的大量纸屑。
「这里面根本没人吧?」
鸟子压低音量提问后,汀摇摇头。
「其实就在那里<、、>。」
汀伸手所指的位置,竟是那堆纸屑。
他在说什么啊?我诧异地注视该处。明明就只有一堆垃圾——
下个瞬间,我吓得从玻璃窗前退开。
那不是纸屑,而是一个人瑟缩在那里。
那个东西大致上还呈现人形——但无论是肌肤、头发、脸部、指头都化成了碎片,垂挂在他的身体表面,微微地飘动着。其惨状简直就像是一个人被扔进碎纸机里,却不见任何鲜血或断肢后的肉色。
「……那是…怎么回事?」
鸟子也注意到后,语气僵硬地小声发问。
「他还活着吗?」
「虽然令人于心不忍,但他确实还活着。由于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因此总会被空调的风给吹散至房间角落。我们无法肯定此人是否拥有意识,不过衷心希望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听完这段细心却又平淡的说明后,我感到不寒而栗。汀口口声声表示说这个人还活着,语气却宛如早已把对方当成死人了。
「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忍不住发问,但迟迟无法将目光移开。
「听说是在UBL接触到某种反常事物<Anomaly>。此人在回归当初并没有任何异状,可是数天后忽然出现这种症状——」
即便使用的专有名词不一样,说穿了就是踩到里世界的异错吧。
「那么,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想起先前叮嘱我们别注视太久的警告后,便强行将视线移开。
下一扇窗户里头一片漆黑,用紫外光来当作照明。在那个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中央,有一道直挺挺的人影站在那里。直立不动的那双脚,直至脚踝都插进裸露在外的土壤里。在昏暗的照明之下,隐约能看见那个人肩膀以上的部位,很像是一朵巨大的向日葵。他那无力垂下的头部周围长有枯萎的花瓣,要不然就是一串一串的头发。呈现圆盘状的那张脸,则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颗粒。
接下来的窗户内又是一片明亮,患者就躺在床上。墙边有一座书柜,桌面也清理得十分整洁。至于躺在床上的患者,全身上下都被体内长出的半透明凸起物所覆盖。那些形体呈现不规则状的突起物,绵延弯曲地向上生长,以放射状附着在天花板的表面。乍看下有点像是我被扭来扭去袭击时,从脸上长出类似尖角的那些硬物。
接下来的房间里,无论是墙壁、地板或天花板上都充满手写的文字和图案。里头那位瘦骨如柴的男子,全神贯注地不停撰写东西。看见这位终于还算是能够理解的患者,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种情况,至少曾在电影里见过——
不过当我看清楚男子的双手之后,这股安心感立刻荡然无存。原因是有细长状的白色虫子,不断从他的指甲缝里钻出来,而且落至地面后仍持续蠕动,自行化成一个个文字。
「当初之所以会成立DS协会,是为了探索名为UBL的未知世界。但在研究开始没过多久,由于接连出现牺牲者,因此一切有组织性的探索几乎都被迫中止,而协会的主要目标则改为收留牺牲者,寻找相关的治疗方法。」
汀那仿佛把情感切割出来的说话声,从我们的头上传了过来。
「所以这群人原本都是……?」
「没错,都是进入过里世界,因为接触里世界之事物而产生异变的成员们。其中不乏有协助DS协会成立的企业高层或国会议员的相关人士、家人甚至是本人。DS协会之所以能够在失去原有目标后仍得以维持下去,就是多亏这些管道所提供的资金。」
真是一段血淋淋的故事……换言之,之所以在对外公开的组织名称中冠上劳灾保险等字眼,是用来掩饰他们添购医疗设备的真实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