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此停下脚步。
就是现在。
为了让迟迟不肯回头的鸟子看着我,我伸手强行抓向她的肩膀——
「不行!空鱼!」
因为这股来自背后的呼唤声,我错愕地停下动作。
「你在做什么!接近她会很不妙的!」
这是鸟子的声音。可是,为何会从背后传来?她应当在我的面前——
在我大感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时,发现自己抓的并不是鸟子的手臂。
而是八尺大人。
我抓住的其实是八尺大人的手臂。
「啊……」
来自左眼视角的现实,如排山倒海般袭向我。
手掌里传来既冰冷、湿润又软烂的触感。我就这么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把视线往上移。眼前是苍白到能看见静脉的光滑肌肤。沿着从穿有连身裙的修长身躯侧面伸出来的手臂往上望,越过那赤裸在外、被看似湿润且带有光泽的黑色长发所覆盖的肩膀,能窥见一抹嘴角上翘化成弓形的双唇。我顺着那腥红色的唇瓣继续向上看,目光就这么不听使唤地被对方牢牢吸住——
突然间传来一声枪响,八尺大人的头部随之一晃。
我脖子一扭向后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双手架起马卡洛夫手枪的鸟子。
「趴下!」
我之所以能立刻蹲下,与其说是听从指示,不如说是被鸟子的气势给吓到了。紧握马卡洛夫手枪的鸟子又连开三枪之后,便朝着我飞奔过来。
「快起来!空鱼!我才想问你要去哪呢!」
「咦、咦?」
我一时之间仍无法理解状况,鸟子拽着我的手臂,迅速远离八尺大人。
「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你快步追在大叔的后面,喃喃自语说了些莫名其妙的内容。」
鸟子眉头深锁,甩了甩头后继续说明。
「像是别让你孤单一人等等,这根本是我想说的话耶……」
我终于搞清楚状况后,感到一阵恶寒。
我太大意了,居然连我也上当了。
那家伙利用妻子站在那里的幻觉,将肋户吸引过去。然后也对我做出相同的事,而且利用的是我对鸟子的——情感<、、>。
这算什么!简直是丢脸死了……!一股由恐惧和羞耻混杂而成、让人一头雾水的情绪涌上心头,令我很想在地上打滚。
那只由女性与冒牌鸟居身影重叠而成的怪物,即使被鸟子开枪射击也似乎毫发无伤,仍旧站在那里。不过它的吸引力还是很强,我们别说是逃离现场,光是忍住不靠近它就已濒临极限。
「空鱼,该怎么做才能够解决它?用枪吗?」
鸟子宛如理所当然似地询问我。这算是信赖吗?简直就是把烂摊子丢给我处理一样……尽管我如此心想,但还是振作起精神回答:
「我正在思考。」
无论是怀念感、吸引肋户过去的妻子、高达八尺的女性身影,以上这些全都是幻象,是一种错觉。既然如此,我们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错觉——上次遭遇的扭来扭去,是透过视觉来入侵我们的身体。当时在我的认知里,产生关于扭来扭去所在位置的错觉。或许这情况也能套用在八尺大人身上?难道人类在接触里世界的生物时,都会伴随某种错觉?还是此现象的因果关系是恰恰相反,是它们借由错觉跟人类接触吗?可能是因为我的右眼受到接触的影响,才能够辨识它们的真实样貌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上次的解决方法仍值得一试。
我将注意力放在右眼的视角上。于是八尺大人的身形开始变模糊,眼前只剩下那个冒牌鸟居。
「鸟子,你试着射击它的头部。」
鸟子听我说完后点头同意,并且扣下马卡洛夫手枪的扳机。子弹击中冒牌鸟居的柱子后,随即弹射出去。
果然没错!认知之后就可以攻击它。
第二枪、第三枪,子弹每次命中目标就会迸射出火花,化成小石子般的碎片四散开来,但是——
「有奏效吗?」
面对鸟子的询问,我摇头以对。敌人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OK,那就改用这个。」
鸟子把马卡洛夫手枪收进枪套里,捡起肋户掉在地上的AK步枪。她先是打开弹匣确认完子弹便重新装好,接着拉动拉柄上膛,摆出射击姿势。这一连串的动作有模有样到令人诧异。在我不由得看傻之际,她已顺势开枪射击。
听着远比马卡洛夫手枪更剧烈的枪击声,我连忙掩住耳朵。枪口接连喷出的子弹,逐渐挖开冒牌鸟居以石材构成的身体,最终贯穿表面留下一个醒目的弹孔。但就算不停开枪,伤痕累累的冒牌鸟居依然屹立不摇,持续在原地旋转。散发的青色光芒完全没有减弱,而动摇内心的怀念情感也没有减少的迹象。
鸟子似乎从我不发一语的态度察觉出情况,愤恨地咬紧下唇。
「没效吗……」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吗?我拼命绞尽脑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