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体投地的姿势,上半身与下半身紧密相连。不过仔细一看,水鸟并不是『前倾』,她的上半身整个往后折了九十度,背部跟脚踝连在一起。『反折』还不足以形容水鸟的模样,她的身体硬生生地断成两截。
愁太不知道、也不敢知道自己的身体变成什么样,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下。
金属的倾轧声传入耳中,眼角余光捕捉到某种物体。『血锈男』站在地上,白色的蜘蛛正袭向鬼魅般的红褐色身影。慢着,愁太并不确定那是不是蜘蛛,毕竟事出突然,愁太只是觉得那个物体的剪影很像蜘蛛罢了。
短短的几秒钟之后,愁太跌落地面的石板。身体无法动弹,连指尖都不听使唤。杏次就躺在旁边,愁太也知道水鸟的身体正压在自己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重量。
「——喂。」
小镇的天空遮蔽愁太的视野。不对,那不是天空,而是『血锈男』的大衣。
「你们就快要死了,不过不是我干的。唉,三个人的手臂都被硬生生地拔断了。」
愁太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针对手臂被折断的现状,而是自己就快要死去的事实。
过去的记忆——也不过十三年的份量——不断地在脑海中重现。愁太心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奇怪的是除了走马灯之外,愁太依然对眼前的光景保有清楚的认知。
「说不出话来了吗?另外两个人已经失去意识了,所以我只好问你。」
问什么?
反正就要死了,没必要问问题了吧。
「我要问啰。」
『血锈男』将蓝波刀收进大衣里面。愁太看到无数的粉末掉在自己的脸上,却还是半点感觉也没有。
「你们就要死了。其实我大可见死不救,不过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如果你们——好吧,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倒是可以救你一命。那两个人已经无法回答问题了,所以你来决定,你来扛起责任。怎样?是要死在这里呢,还是要我救你们一命?」
我不想死。
愁太很快地就做出决定。自从父母亲决定搬家、自从被队友当成叛徒之后,愁太就对人生感到彻底地『绝望』。可是——
他不想死。
「怎样?」
愁太很想请『血锈男』救大家一命,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恶!)
『绝望』再度涌现,附着在愁太的喉咙。明明就已经失去感觉了,愁太还是感到呼吸困难,泪水直流。
最后愁太别无选择,只能凝视着眼前逐渐扩散的黑幕……
3入院
——呜哇。
被自己的惨叫声吓醒之后,愁太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还可以难弹。这应该不是垂死之际的梦境,愁太现在的确是坐起了上半身。而且——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并不是那个专门堆放器材的广场。地方不大,看起来是个有四面墙壁断绕的小房间,而且还满整齐的。墙上开了一扇窗户,昏暗赤红的光线映射而入,让室内的空间化成一片血海。
愁太驱动有点迟钝的大脑,试着确认自己身在何处。
床。愁太似乎坐在床上,不过并不是家中的床。
屁股底下的床是由好几根白色的管子所组成的,左右两边各设置了一个栅栏,似乎是用来防止床上的人跌落地面。回头一看,管子上面还吊着一块名牌,旁边则设置于一个护士铃。
(医院……)
应该错不了。愁太抽动鼻翼,隐约嗅到消毒药水的气味。
将视线移往下方,腿部盖着一条皱巴巴的毛毯。愁太吸了口气,抓住毛毯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掀起毛毯。
如果双腿不翼而飞……为了一扫脑海中的恐怖念头,愁太鼓起勇气掀开毛毯。
双腿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前排扣的连身病人服穿起来虽然不怎么舒服,不过双腿依然健在。
(谢天谢地……)
愁太心中的大石终于得以放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得救了。身体依然健全,自己也还活着。愁太心里面很清楚,当时的情况才是真正的『绝望』。
面对绝对强大的力量,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所有的抵抗都起不了作用,一切都操在对方的手中,这才叫作真正的『绝望』。被拉下小联盟投手宝座的不愉快经验固然让愁太忿恨难消,然而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愁太才知道那根本称不上『绝望』。
不过这也不代表愁太接受这个结果,并且容许类似的事件不断地发生。
(……慢着。)
愁太端详着自己的手,然后又看看四周。
(有问题。虽然我捡回了一条命,照理说应该也是身受重伤才对。当时我全身骨折,双臂更是硬生生地被扯断,为什么现在没有注射点滴,身边也没有心电图之类的仪器?)
愁太盘坐在床上,再度打量四周。
单人房。
对一个重伤的病患而言,单人房是理所当然的配备;不过除了这点之外,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