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我听不清楚,讲大声一点。」
「是的。若您没有放弃契约的意思的话,之后就是当事者之间的问题,我建议双方面对面谈一谈如何?」
「是互相厮杀吧。」
「这也是自古以来正确的解决之道。」
「那人可是我的喔!」
「是渊犬治先生签下契约的……」
「深渊……犬治……对,他就叫深渊犬治吧。」
似乎是在确认那个名字,又像是刻在心头上一般,慢慢低声私语。
黑莎感到奇怪地侧着头。
「难道说您不晓得签下契约的人名叫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啊!他的脸,他的样子和学校,我都一清二楚啊。」葛莉莉一边抚摸着手中的眼球一边反击道:「我根本不需要特地问检察官他在哪里,既然是六翼学园,明天我就能揪出怹。」
「是吗?」背后的检察官看向本子后说道:「顺带一提,深渊犬治提出解约,但立刻又撤回了。我认为他还有履行恶魔契约的意思。契约时的愿望是『生存』。并且,假契约的期间是从新月变为满月的一半时间,目前大约已过了一半。」
「假契约期间还有大约三天吧。」
「就是这个意思。」黑莎说。
「时间一过,那人的愿望就无法实现了—不可能实现的,可鲁贝洛斯没那种能耐呀!这件事非我不可啊!若是我的话,就能达成他永生不死的愿望了。」
「那是契约当事者间的问题,请自行解决,那么我先告辞了。假契约结束时会再来拜访。」
穿套装的女人挺直背,转过头去。同时,身影也跟着消失。
「不、不要紧的。」
从要灌入水泥所挖的洞里传来黑莎的声音。
葛莉莉没兴趣地背对着,轻轻握紧手里的眼球。
她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眼球记忆显示出的深渊犬治脸孔。
「马上就能见面了。」
舞舞舞
※
乔美两手紧紧抱着犬治的右手。
「走吧。」
「去哪里?」
从床的那一头看见摆放着瓶瓶罐罐类似药品东西的柜子。广大灰暗的室内,闻得到像是车站厕所的恶心臭味,那是刺鼻的消毒液味,应该是随便喷洒的吧,但仍掩盖不住各式各样的有机物所产生出来的恶臭。
「汪汪,总之,快逃吧。」
「逃?」
他的手被拉着,快要跌倒所以单手撑着床铺,方才不知不觉睡着的床铺竟成了硬梆梆的床。他从放在床铺上头的黑色睡袋站起来。
我……因为骑单车在国道上奔驰……车祸……因交通意外……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医院、病房还是手术室?」
他望着踩在硬地板上的脚,莫名其妙地歪着头。
脚上仍旧穿着球鞋。竟然穿着鞋睡在床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摸摸床上的睡袋,眉头深锁。
「塑料的?」
既没有内里也没有铺棉,而且是不透气的材质。
「你在做什么啦,快点快点!」
右手被强拉着,腰撞到床边的大桌子。桌子因碰撞而大大摇晃,上头放置的银盘与大把的姿料全都掉了下来。
犬治停下来。
好几张纸飘下来,大大小小的手术刀、锯子以及像是切肉丁般的小刀掉到地上。那些刀刃是手术的道具,也跟着掉下去……压扁的金属片、肮脏的泥土、玻璃的碎片、染上血渍的白衬衫……这些到底是什么?他并不觉得这些东西一定要放在病房的床边。
右手被拉着,催促声不断。
眼前飘着几张照片,犬治依然站在原地。
那是血肉横飞的照片。六吋的大小,不,应该还要再大一点,八乘十的大小。类似珍珠色的背景里留有多道血痕,看起来像是拍摄四溅在空中的鲜血照片,但仔细一看……
「别再拖拖拉拉了,快走吧,赶快逃啊。」
……仔细一看……那里头的……手脚关节不成形状地弯曲,照片拍摄的并不是泥娃娃,而是浑身血污的自己。
嘴巴不由得呈现惨叫的形状。
犬治张得斗大的嘴僵直住。
现在是在床上,而且是自己的房间里,阳光从计算机桌旁的窗户洒落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昨天,跟乔美一起吃着杯面……不,这不重要……刚刚的梦……那并不是梦……而是我的……记忆……
在他身边一同睡在凉被里的人,为了紧贴着犬治而扭动身体。
明明跟我说房间要一人一间了,不过乔美她……虽然以前也曾同睡一床,却从没黏得这么紧过。犬治为了面向她而翻过身。
今天这样没关系,因为可以立刻问她关于那个梦、那个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