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绽放出的金属光泽。
那不是日常生活中所能接触到的银色光芒。指尖轻轻滑过金属表面,反应在肌肤上的是冰冷钝重的触感。
――你不是想复仇吗?
印在纸袋上的骷髅头用空洞的眼窝询问着。微张的牙齿发出嘶鸣,往阿清的颈问吹了一口冷气。
――你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剎那间,当时所尝到的血腥味与呕吐物的混合臭味在口腔中再度复苏,铁锈般的臭气刺激着敏感的鼻腔。被践踏毁坏的模型残骸、被自己的呕吐物染黄的同人志、还有破碎的女仆咖啡厅特制杯垫。
――是不是觉得不安啊?
才不是呢。不是的,可是,对啦对啦。啊啊,可是,不对,我果然还是……
――拾起你的头,仔细看看吧。
阿清抬头看向对面。
大门旁朴素的广告牌上,简单的以直式写了短短几个字。
――我们是你的援军喔。
『从催泪喷雾到防弹背心应有尽有!防身用品专卖店。专守防卫』
不可能有任何动作的海贼骷髅看起来似乎正在对自己狞笑。苍白的手腕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用力的一掌拍上阿清的背脊。
或许就在这一刻,脑子某处的卡榫终于密合了。
没错,此时阿清的嘴角也像被吊起般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当可怜虫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喔不,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
●寻找潜伏地点。
●……点开始等待。
●记得把手机电源关掉。
屏住气息躲起来等待,派不上用场的念头一一浮上脑海,却又如雾般散去。
听说只要站在十字路口,就会遇见恶魔。
到了日渐西沉的逢魔时刻(注:夜色将降临时,亦有即将发土大灾害的时候之意。),漆黑的合色包围了大地,恶魔只会在跌入绝望深渊的人们面前现出原形。开口问出意料之中的台词。
――愿不愿意用你的性命,来换取想要的东西呢?
「喂,等等……不要这样啦……」
肮脏的塑料桶和满地的空纸箱。彷佛受到巨大高楼的挤压般,大马路上的灯光根本洒不进必须缩起肩膀才能走动的狭隘死巷中。瘦小的男子被彪形大汉拉进小巷子里,迎接他的是下流庸俗的嗤笑声。
「那、那个……我是……那个……」
就算一开始还想摆出强势的态度,然而当视线一和在黑暗中等待的平头男与鼻环男交会,男人自然领悟了弱肉强食的食物炼道理。不过短短几秒钟,被当成猎物的男人只能拼命求饶,但讨饶声却被一再传出的下流笑声给掩盖。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仿佛重演了当日的情景,状况简直如出一彻。
阿清缓缓吁吐出喉间呛嗓的呼息。成抱膝坐姿弯曲的体内,血液的流动正逐渐加速,连指尖都能感受到肾上腺素在体内窜走。下意识地深深吐出一口气后,阿清慌张地以手遮嘴。
站在另一头的三人组发出彷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的狂笑声,团团围住了可怜又悲哀的祭品小羔羊。暴行与剥削成了难以分割的一体两面,三人组毫不隐藏嗜虐的快感,不停以言语辱蔑男人。臭宅男。弱鸡。恶心死了。驱除害虫。烦死了。这种家伙死了算了。
「谁叫你要当宅男,都怪你自己不好啦!」
总结出最后的结论后,彪形大汉终于抡起拳头挥来。自尊心和反抗意识都已经被折腾到体无完肤的可怜男人不由得发出「呜噫~~」之类的呻吟声,急忙缩起身体。
――就是现在。
身体猛烈的颤抖,但阿清还是抿紧了嘴角,使出吃奶的力量握紧拳头。
同时嘴里喃喃数着。
一、二、三——!
……四。
胃部附近隐隐作痛。在这座刑场,被恐惧……不对,应该说是被心里的犹豫拖住了脚步。现在还来得及停止。浮上脑海的现实想法在仅剩下最后五公分的距离时绊住阿清的脚步。外头传来拳头断断续续打在肉身上的模糊声响。我得赶紧行动才行。当焦虑的念头掠过脑海时,猛然涌现的错愕却紧紧缠缚住脖颈。
「——你们这些宅男都只会出一张嘴啦,为什么这么软弱啊?」
隔着一块塑料板,和那天相同的叫骂污辱仍从外界渗透侵入。因为自己迟迟无法跨出这一步,外头的那个男人才会遭到殴打。不,这样根本无法拯救那一天的自己呀。不知不觉问,全身已沾满湿黏的汗水,紧咬到快碎裂的齿缝问再度挤出倒数的声音。
「一、二……」
遭受凌虐的民族愤怒、感叹自己为何如此软弱无力的悔恨、还有被揍成蜂窝的人心中所无法抹灭的自尊心――都化为骷髅头的标志,缓缓在眼皮内侧成形了。
幽暗中,海贼骷髅瞪大了那透露出凶恶的双眼。
几块肉片慢慢拼凑生出筋肉,包覆似地在白骨上拉开一张外皮,幻化出当天被践踏踩碎的人形脸孔。
是革命斗士欧尔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