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过不下百次了,可是每次都被她巧妙地转栘话题。
鞠菜停下了脚步。
她垂着头让整齐的浏海遮住蓝色的眼眸,一边微微地颤抖着身体,一边「呵呵呵」地——笑得十分诡异。
「那是——为了报仇。」
「报仇!?」
绮罗帆尖着嗓子大叫。
「……你要向谁报仇?」
「那还用说。就是那个赏了我两次耳光,让我丢尽面子的臭男人。」
「那、那个人指的是朝永吗!?」
「不然还有谁呢?」
「慢、慢、慢着,或许当时那家伙是有对你动手动脚又恶言相向没错,可是他那些举动全是为你着想……他或许没这么好心啦,不过他绝对不是恶意的……」
鞠菜抬起脸凶狠地瞪了绮罗帆一眼。
「你要站在朝永那一边吗?既然如此,你也一样同罪。」
「怎么这样……」
「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有受到绮罗帆不人道对待的样子耶。像是被你拿鲷鱼烧利诱、被你剥光光、被你抢走手机……」
「那、那些都是希望鞠菜能接受手术,迫于无奈才动手的……」
绮罗帆挥手解释。
这时,原先斜着眼狠狠地瞪着绮罗帆的鞠菜忽然噗哧一笑。
「你干嘛这么拼命解释呢?报仇的说法想也知道是开玩笑的呀。」
鞠菜一面把手放在嘴边呵呵呵地笑,一面重新迈步前行。
绮罗帆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巴被抛在一旁,不过她随即貌似不满地鼓着腮帮子追上前去。
「鞠菜,你是不是在接受手术之后性格就变了啊?」
「绝无此事,我从以前就是这种个性了。」
鞠菜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后,又补充说明道:
「——因为我觉得很新鲜,这就是你刚才问题的答案。」
「……新鲜?」
「没错,因为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甩耳光、被人那么鸡婆地多管闲事。」
说着说着,鞠菜不自觉地抚摸起之前被朝永打了一耳光的那侧脸颊。
「虽然这与学校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在我过去身处的世界里,周遭所有的人都只把我当作大江家的人看待,从来没有人像你和朝永一样表现出真的感情。」
听到这儿绮罗帆忍不住有些脸红。
「与其说那是我鸡婆多管闲事……那个、其实我只是想尊重鞠菜父亲的遗志而已……」
「那样就算是鸡婆多管闲事了啦。」
鞠菜露出了微笑。
「这跟我个人的意愿无关,总有一天,我一定得回归原先身处的世界。所以我希望至少在就读高中的这三年时间里,待在有人愿意对我鸡婆、愿意痛骂我的世界。这就是我转学到『六花学院』来的理由。」
鞠菜柔顺地将长长的金发拨到耳后如是说道。
看着这样的鞠菜,绮罗帆心想:
鞠菜果然在手术之后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鞠菜虽然气质优雅,可是总感觉有阴影存在。由于深受过去惨痛事故的纠葛、并且一心寻死,所以浑身散发着一种昙花一现的凄美气息。
但是,现在的鞠菜不一样,她的眼光锁定未来,拥有以大江财团继承人的身分活下去的坚强意志。
现在绮罗帆更强烈地认为,虽然手段强硬了点,不过,当时有把鞠菜送往白川医院实在是太好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时间,就在离开鞋柜前往中庭的时候……
「还有就是……」
鞠菜面朝前方低声呢喃。
「其实,动完手术以来,我……就……对朝永……」
「嗯?」
绮罗帆不可思议似的窥看发出如蚊鸣般细微声音的鞠菜。
「没、没什么。」
鞠菜倏地撇开飞上一片红晕的白皙脸庞,快步离开。
「鞠菜,等一下,文艺社团的校舍不在那边耶?」
绮罗帆头上顶着巨大的问号,冲上前追赶鞠菜。
好了,相对于多采多姿的运动社团,一般提到文艺社团,莫过于乏味不起眼、阴沉、充满宅男气息这三种刻板印象,这一点就算在六花学院也不例外。在全国高中大赛活跃无比的网球社可以在校内报刊搏得超大版面,而围棋社就算在全国大赛打进决赛,也顶多只能无声无息地刊登在小角落,这就是报刊的「做法」。
特别是六花学院文艺社所进驻的校舍,使用的是几十年前所建造的木制旧校舍的其中一部分。由于座落在新校舍的正后方,因此采光极差,在老朽化建筑物的加乘之下,让文艺社的印象显得更为不起眼、更是个性阴沉、更加小众化。
「社团就在这里面进行活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