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时候并不是以我自己的身分,而是中里郁子的。
因为郁子设定为女高中生,而且爸爸要工作的关系,我只能晚上过去。
白天闲得发慌,友二去学校之后就很无聊,手大概收集得差不多了,要画手也好像无法全神贯注,外面太热了,不想离开房间。
我就边喝牛奶补充钙质,边在床上滚来滚去打发时间,等到太阳西下,跟友二换班出门以中里郁子的身分第一次造访家里时,因为心情激荡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唯还是郁子,不过去了两三次后,已经可以完全变为中里郁子了。
爸妈也没有再那么失态,不过,只要我提起唯的事,他们就会热泪盈眶地倾听着。
「小唯绝对不参加比赛,大概是因为她的理想很高吧,就像是坚持着『这种画不能见人』的感觉。」
「在学校也是那样子啊,我好几次趁小唯去学校的时候,进去她的房间想看看她在画些什么,可是那孩子的抽屉上了锁,收得好好的。」
「她不是像中里同学这么坦率的孩子,所以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哈哈哈,真是丢脸,我们实在没资格当父母呢。」
跟父母谈着这些事,我很心满意足。
看到因为我的死而伤心后悔的父母而感到满足,我觉得自己很罪过。
但能够确认自己是无可取代的存在,我还是很高兴。
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跟父母说话的我,能够像现在这样交谈,我想是因为经由中里郁子这个「外型」来沟通的关系。
中里郁子揭露了去世的我的事,而我也在场看着这一切,我沉醉在远离自己的这种奇妙快感中。
「……同学,妳是中里同学吧?」
「……爸爸?」
那是我第一次去自己家几天之后的事。
下午五点左右,我以制服的样貌到许久没去的商店街闲逛,偶然遇到下班回家的父亲。
外表虽然是郁子,不过内心却还是唯,虽然被叫住了却还没回过神,我吓了一跳,赶紧变回郁子。
「……啊,你好,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今天工作比较早结束,中里同学你现在要回家吗?」
「咦?嗯,对啊,对啊,一时兴起想绕一下远路。」
「对了,等一下你有时间吗?我有话想跟你说,因为在我太太面前不太方便说……」
我答应了他,进到在商店街一角的某家咖啡店,店面小而舒适,灯光也很柔和,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泻着,感觉很沉静,只稀稀落落坐着几名像是上班族的客人,我门面对面坐在窗边的位子。
爸爸跟前来点餐的打工小姐熟悉地交谈着,他常来这边纾解工作的疲劳吗?
「那么,麻烦老样子,中里同学呢?」
「……咦?啊啊,那么,有冰牛奶吗?请给我一杯。」
爸爸看来已经渐渐恢复精神了,虽然自己的孩子死了,却好像没有请几天假,最近有很多上班族得到忧郁症,希望他别太勉强自己。
双方点的东西都来了之后,我像平常那样开始说了起来。
「今天要讲什么呢?嗯,我老是说小唯的事,说说我一个男的朋友的事好吗?他是个戴眼镜的阴沉家伙,不过……」
「不,平常总是让你一直说,今天由我……」
爸爸的表情跟平常不同,看起来相当严肃,我有些紧张地喝了口冰牛奶,没办法直视他,我看向窗外,路上行人慢慢变多了。
「全是我女儿的事,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请让我说。……那孩子——小唯,她小时候比较开朗,也跟我很亲近,似乎特别喜欢我的手,常拿着我的手在脸颊摩挲,对我说『爸爸的手好大好温暖喔』之类的话。」
那恐怕是我还不懂事时的事吧,我不记得了。
「但是,幼儿园的时候吧,小唯想要切下小狗的手,从厨房拿了菜刀出来……,她常常说狗狗的脚掌好舒服,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小孩子的好奇心实在很恐怖,在最后关头被我制止了,然后我骂了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大声骂她,结果……以那时为界线,她关上了心门……。我直到现在都还很后悔,就算那时吓了一跳……可是为什么要那么大声骂她呢……」
那件事我有印象,现在觉得被骂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当时却觉得自己喜欢手这件事被人否定,而相当受伤。
我不知从何时开始紧紧握住了裙摆。
爸爸按着眼角,像是在忏悔似地继续说道:
「我以为那只是一时的,但却不是那么回事,那孩子彻彻底底地讨厌我,请教公司同事和幼儿园的其它爸爸们,他们也觉得那时候就进入叛逆期很不正常,我相当焦急,可是情况已经变成连只是想接近她,她都会逃开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成了自然状态,等我回过神,小唯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竟紧张到流汗,我明明是魔像怪啊……,被手抓住的裙子湿了一片,变得皱巴巴的,大概是刚才喝的牛奶的水分流到手里的关系吧。
「啊,对不起,说了让人不愉快的话……」爸爸啜了一口咖啡,「不是现在这只狗,不过名字一样就是了,……对了,帮它取名为洛洛的也是小唯呢……」
「请问,」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你吓了一跳吧,突然说这种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