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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画图之下,不知不觉外头已经天色全黑,美术社社员都走光了,我脱下运动服换回水手服,关上窗户走到外面。
从早上就下个不停的雨,别说是缓和了,已经成了倾盆大雨。
我撑起伞,拿伞的手腕感觉有点酸,因为一直在画素描的关系吧,在感觉很好的疲劳感下,我对自己的手说了声「辛苦了」。
离开学校后,走到山渡桥,因为多了许多水,河川的水流很湍急。
过了桥后,我默默地朝自己的家走去,发觉虽然已经这么晚了,家里却没有来任何联络。
——爸妈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不过,我马上停止这种想法,因为社团活动而晚回家已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们一定已经吃完饭了,我只要将冷掉的饭温热来吃就可以了。
把这件事抛开,我想起自己刚刚画的手部素描。
在图画纸上用铅笔描绘的自己的左手,不论就阴影的角度、掌纹的强弱、指甲的光泽而言,都可以在最近所画的图之中排到前五名。
——有种已经画到相当纯熟的感觉……
我在伞下端详着自己的左手,在濡湿的柏油路反射的街灯光芒照射下,跟在美术社看起来另有一番韵味。
我换了一只手撑伞,开始端详自己的右手,整只手黑黑脏脏的,其实这样也不错啊。
……从地面反射的亮光变强了,穿透蓝色雨伞的光也变得明显。
我把伞举高想一看究竟,只见射出强烈光芒像眼睛的东西径直朝我逼近。
我知道那是车子,仔细一看,原来是卡车。
喇叭的声音振动着我身边的空气。
冲击!
然后,我被抛到那股空气中。
在视界不停翻转之中,我想着:
——我要死了。
我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察觉到自己仰天倒在草丛之中,看见飘着数朵白云的蓝天。
——?真奇怪,刚刚明明是下着大雨的夜晚。
我起身环视四周,原来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草原,虽然没有来过,不过就像蒙古草原一样,直到地平线为止全都是草。
我无法理解自己处于什么情况下……
情况——对于刚刚才意识到死的自己而言,仔细想想之后就很明显了,是天国吗?地狱吗?介于两者之间吗?不管是哪一个,应该是死后的世界。
我再一次眺望着地平线,以死后的世界这个想法来看之后,果然,地平线不是曲线,这不是球形的世界。
我走了一会,来到一条小河旁边,河宽大概是如果助跑的话可以飞跃得了的距离,水清澈得连河底的小石子也能看见,涓涓地缓缓流动着,跟刚才的浊流完全不同。
——是冥河……,很通俗嘛。
眼前所见到的光景跟我所想的天国形象完全吻合。
我在河边坐下,烦恼着是否要渡过这条河。
——过去的话,我就真的死了吧?
……死?
「我死了的话,有谁会难过吗?」
突然有人这么说。
不对,是我说的吗?
我不知道。
不过,我想起来那一直是我很在意的事。
我突然对死感到害怕。
我想确认一下,我必须看看自己死了之后变成怎么样才行。
才刚出现这种想法,便感觉有谁在拉我的脚,仔细一看,刚才一直以为是草的东西全变成了手。
「呀!」
我虽然想尖叫,喉咙却只发得出像拉动生锈的门的声音。
手在我站的地方抚摸、摆弄、抓着,想要将我拉入河里。
「不要!」
那个声音也是完全起不了作用地相当微弱。
我把手伸得老高。
——拜托,谁来救我,抓住我的手,我不想死!
我一边在心中吶喊,一边伸手向天,尽可能地伸长。
*
一周开始的星期一早晨,我跟平常一样七点半就到学校,并不是基于什么积极的想法,而是为了避开上学时的人潮,如果被卷入上学的尖峰时间,我可能会因此而不想来学校。
自己其实仍然不想来学校。
——这样可以吧,小董。
既然小董都这样对我说了,我终究还是没办法逃学……:
可是,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自己会变得如何?
我站在校门口,仰望着阴天背景下的校舍,叹了口气。
进了忠大楼,走到鞋柜准备换拖鞋,就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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