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行!不是只有下水吗?」
虽然萨古拉姆顿时语塞,但他随即转过身去,询问站在他身旁的女性副官。
「琪露娜,三九式飞机能下水吗?」
「根据飞行手册记载的性能,是有可能的。」
上了年纪——恐怕是司令部里年龄最高的人——琪露娜·梅露古中校,宛如背诵着熟读的书一般,流畅地说明着:「不过,未曾有过在实战中施行的例子,而且也不知船只的实际重量。最糟糕的状况,就是承受不了船只重量,而被拖行坠海。」
「那、那么,就拒绝九二四号的要求吧!」
「等一下!」
萨古拉姆戳着太阳穴,打断了通信宫的话。
「地点是在托兰加湾的哪里?」
「不是在绿鳞离宫的外海吗?我记得那里有皇族专用的阿莉纳号吧,将它开到那里去。不管怎样,替他们把小船拖回来。反正如果要拖航的话,没载任何物品的船只更好吧?就将避难人民移到那里,直接搭乘那艘船吧!」
通信官松了一口气,将命令传达出去。然而,梅露古却以冷淡的语气对萨古拉姆说道:
「擅自使用皇族的御用船只救灾,还真是令人感动啊。」
「你有什么怨言吗?咱们可是以皇族为总帅的高皇白翼军团啊!」
「不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可能被认是无法原谅的叛乱行为吗?」
「吵死了,给我闭嘴!」
萨占拉姆对着梅露谷咆哮之后,皱起了眉头嘀咕:「真是的,每个人都只知道墨守成规。」
萨古拉姆今年四十五岁。在兰加全军中,拥有少将阶级的人,也只不过五十名。然而,如此年轻就得到这个官阶,可说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他的体格如野兽般魁梧,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一头茂盛的头发,只有在想起来的时候才会修剪,并未梳得整齐服贴,而是乌黑且杂乱。他的脸部轮廓如雕像般立体,目光深邃而锐利,是个无可挑剔的野性美男子。
不过,他的性格却并非无可挑剔——至少身为军人是不合格的。在萨古拉姆就任天军少将之前,他的职位是陆军精锐第二军团的第二一炮兵连队长。当时他的原则,便是「必生还,期不杀」。也就是说,除了部下和自己都绝对不能死之外,也尽可能地连敌人都不杀。
萨古拉姆在战略上也恪守他的原则,总是以绝妙的威吓炮击来进攻,却完全不杀敌人,只想将他们赶走,出乎意料地是,如此往往对战况作出极大的贡献。「二一炮绝对不会命中——」在敌军当中,这种奥妙的评论广为流传,因此敌军都不会躲避他的连队,以敌人的立场来看,似乎有萨古拉姆在,他们反而落得轻松。
不过,即使如此,萨古拉姆若是受到敌方攻击,有时依然会被迫还击。因此,在作为维持战线的防护网方面,他仍然具有用处。而且,他也是敌人不会逼近的屏障.虽然在推进战线方面毫无用处,但光凭敌人无法推进这一点,就显示了他在战略上的不凡之处。
然而,这却触怒了陆军参谋本部的高官们。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帝国陆军之所以发动战争,就是为了要进攻敌国,抢夺敌方的领土,绝非是为了要高唱伪善的非战主义。宣扬不杀敌人的萨古拉姆,便成了帝国陆军军法会议上的叛乱者。
在战争结束后,他暂时回到了国内。当时的他,被剥夺了军阶,眼看着差一点就要被判刑,却因为部下一同请命赦免,才为他免除了军方的严惩,部下上书的理由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有时要避免杀敌,比起大肆杀戮更加困难,非得有强韧的意志和勇气不可。再者,若是萨古拉姆不具备料敌机先的头脑,根本也无法成事。他勇于挑战这种难事,而且还将部队的损害及伤亡降到最低,不正是个无可比拟的优秀将官吗?如果要评价他是个怎样的将领,那么,值得以「名将」来称呼他。这些直言不讳的陈述,虽然让陆军高层听得头痛,但是萨古拉姆带领的军队,战后生还士兵数量之多,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参谋本部只好保留他的军阶,只卸下他原本的职位,让他回去担任后勤。
不久之后,天军正式成立了。名称虽然很夸张,但实际上,却是不善海战或陆战的军团。
连成立的核心目标——天船舰队的运作似乎也不甚堪用。这种纸老虎般的军队,应该由谁来领导呢——
参谋本部和军务总省都在思考,如何将觉得棘手的棋子,放到这个职位。
于是,萨古拉姆因而就任了天军的军令总部长。
——现在,他身在位于官厅街外围的贝鲁达区,新建立的狭小的军令部里,寻思着如何才能处理好震灾事宜,同时以极为不悦的神色盯视着部下们。因为天军是个徒有其名的军团,总省和陆军的顶尖人才都不在这里。光以经验来看,部下们根本尚未成熟,能力远远不及帝国陆军的军官。因此,他的不满才会急遽升高。
即使如此,也非得出动天军的兵力进行救援不可。正因为部下们并非是道地的帝国陆军,不受陆军传统的冥顽因习所束缚,可以依据自身的头脑以及正常人的常识做出判断,与他一同克服震灾带来的难题。天军部属特有的活力,是萨古拉姆唯一能仰赖的依靠。
通信官再度报告萨古拉姆,侦查帝都的大军传来了讯息。
「九二联络机报告……在塔鲁卡玛区上方的青空剧场,经确认后,约有二百至三百名的难民。因为隔壁的谷物仓库失火,所以本区陷入危险状态,请求指示如何适当处置。」
通信官说完之后,马上又进行修正:「九一一号独自进行了处置。」
「你说什么?」
「他们用扩音器,向刚好通过剧场附近的陆军战斗车部队请求援助。」
「陆军?」
萨古拉姆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