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深陷在平常坐的那张有扶手的椅子里,一边刺着绣的凯莉问道。
阿尔用手指拨开窗帘,从落地窗眺望外面,一抹胭脂色的人影走了过去。身穿老式洋装的少女,像刚学会跑步而跃跃欲试的小鹿,浑身是劲地往前跑。可惜被一栋栋的建筑物与往来的马车遮住了,所以只能隐约瞥见她的身影。一手拉着沉重的裙摆,另一手压住快要飞走的帽子,一心向前飞奔。
艾玛出发了!
要到他等待的地方去。
“她用跑的呢。”阿尔说。
“是啊,大概很急吧,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可别跌倒才好,”阿尔从口袋里拿出烟斗放入口中。“再怎么说,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和女仆对吧……十之八九不会顺利的。”
“真的是这样吗……”凯莉继续刺绣。“现在可不一定是这样了。”
阿尔再度望向窗外。
身穿胭脂色洋装的女孩,在街灯下停住了脚步,到处张望着。一台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打开车门。年轻的绅士飞奔而下,好像说了什么。艾玛转过头来,露出安心的笑容。
前面来了辆公共马车挡住了视线,所以关于之后的发展,阿尔就看不到了。等到公共马车驶离之后,艾玛和来接她的那辆马车已经不在原地。看样子,她已经顺利和相约的人见面了。
拉上窗帘。
“干嘛故意让她受这种苦。”
“没有人要害她受苦,完全是出自她本人的心意。”
阿尔没有回话。像是代替耸肩,烟斗的前端稍微动了一下。
凯莉默默刺绣直到告一段落,然后仔细地打个结把线剪掉。把刺绣框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拿下老花眼镜,重新靠好在椅背上。一手不经意地玩弄着小巧有如扮家家酒玩具般的陶制顶针,喃喃自语似地开口说:
“我想他们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李察·琼斯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主张的人,少爷也还不能完全独当一面,一旦被父亲阻挠,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不过呢……艾玛竟然会爱上某人,是我们家的那个艾玛呢!”
转转转,顶针在转。
“这可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事情,以后也可能不会再有了。”
阿尔默默地抽着烟斗。
“虽然对琼斯先生很抱歉,但我至少要在背后支持艾玛。”
下了马车后,两人立刻被喧闹声包围,维多利亚车站是伦敦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往南部的各城市、往各地的长途列车与近郊列车都集中在此,从这里发车。
行人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挤在这汹涌的人潮里,威廉奋力挤向窗口,一下子就买好了车票。往这边走,毫不犹豫、昂首阔步的步调快得让艾玛必须要小跑步才不至于落单。修长的双腿不断地迈着步子,一直走到二号月台旁边,威廉才“噢!”地一声连忙停下脚步。
“这是普尔曼豪华卧车。”
威廉向一头雾水的艾玛指着一边豪迈地吐着烟,正准备出发的蒸汽火车。
“就是这辆车,漂亮吧?这是英国最新的火车。二号月台的火车联络整个欧洲大陆,搭这台车可以经由多佛到达法国的加来呢!然后从巴黎改搭东方快车,终点是伊斯坦堡。”
“伊斯坦堡吗……”
艾玛边喃喃自语,一边眺望着这全身精悍的铁块。这辆浑身不停颤抖、持续吐出滚烫蒸汽的火车。看起来就像是生活在奇异世界的巨大动物。时髦的绿色车身,是为了扭转乌黑的钢铁所给人的狰狞印象吧!艾玛觉得这种颇能代表英国的丛林绿,很像Barbour&Sons公司(注10)的油布外套。
※注10Barbour&Sons公司:创业于十九世纪末,其所销售的油布和布料大受好评。目前已经是得到英国王室御用认证的布料厂商。
穿梭在这些看来富裕、等着搭车的乘客们之间,戴着红帽子的侍者推着堆了一层又一层的行李。送行的孩子们和佣人们之所以高声喧哗,是想藉此忘却即将离别的寂寥吧……
“有些人要去很远的地方旅行吧……”
“是啊,因为是横跨整个欧洲,所以大概有三天要在火车上度过。”
嘟!不知从何处传来汽笛声。
“糟糕,可惜非走不可了。不然就赶不上我们的火车了。”
两人独占了可以容纳六人的包厢。一开始是并肩坐在和行车方向同一边的座位上,因为等到发车之后也不见有人来坐,所以就换到窗边两侧的位置了。两人于是面对面坐着。
过了泰晤士河,天空明显地变得更亮了。窗外的景色一路看下来,一转眼从都市变成了乡村,变成了初夏的田园风光。简直像自动换片的幻灯机,翠绿的草原和小巧却井然有序的森林、池塘与住家、羊群和狗等相继出现又消失。
艾玛被深深地感动了。
虽然车窗外的景色是连贯的主题,但是每一种都不一样。一样接着一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幸好今天是好天气,”威廉说:”原本我打算带你坐马车来,但是可能嫌远了点,所以还是坐火车。坐火车要快得多了。”
“真的好快呢!”
艾玛点点头,因为想同时看到窗外的景色和威廉,所以不时转移着视线。
火车的速度确实很快,比走路快自然不在话下,甚至还比马车还快很多,力量也更强。想仔细看看现在看到的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