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器皿、插满了鲜花的巨大花瓶等。摆得密密麻麻的相框里放了各种场合的家族照片,张张说明了琼斯家的孩子是过得如此充实又幸福。不用说,窗帘等布类装饰等,样样都是极为讲究的奢侈品。
※注46育儿椅(NurseryChair):便于抱着婴幼儿时坐卧的一种安乐椅。
不论望向何处,这个房间可说是没有丝毫空隙。只要能装饰就尽量装饰,到处都是展现其高雅品味和富裕的器具和家具。原本应该是为了让客人能放松休息的房间,但是在身为女仆的艾玛眼里,东西的数量和高级的程度就足以让她臣服。
艾玛能够切身地体会到,每天要把这个装饰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房间整理干净,是多么辛苦的事。而且房间不只一间,整栋宅邸的房间像是多到数不清。这个家的女仆们一定每个都得非常辛勤地工作。
一想到万一摸了什么东西,结果弄脏或是弄倒了什么可就惨了,于是艾玛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缩着身子。
面向南边,可以向外推开的窗户镶着色调沉稳的彩色玻璃,整扇门是扇型的,在茶色与黄色的藤蔓图案下,镶嵌了各种描绘着圣经故事的图案。诞生、宣教、十字架。
一张描绘着狂风暴雨的图片吸引了艾玛的目光。
沸腾的滚水、快要翻覆的小船,穿着白色长袍坐在船尾、并托着腮帮子,看起来像睡着了的是年轻的基督吧?那个非常靠近他的人,恐怕是圣彼得吧?在这种连彼得这位加利亚的渔夫都会胆怯的恶劣天气,神的独生子却可以睡得安稳。
这段故事,艾玛当然清楚。
湖面吹起大风暴,小船在大浪上载浮载沉,但是耶稣却在睡觉。弟子们来到耶稣身旁,把他叫醒后对他说:“主啊,请救救我们,我们快要溺水了!”
耶稣却说了:“为什么要害怕呢?你们这群信仰软弱的人。”然后起身斥退了暴风与湖水,不久湖面便恢复平静。(注47)
※注47:出自《马太福音》。
--为何要骚动?为了什么而害怕、骚动不安?
我把主……还有我……如果我打从心底相信您,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面临何种危险,我都能坦然自若吧!
为什么要为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害怕、发抖呢?
这群信仰软弱的可怜人啊--
泪水从眼镜下的双眼涌出,模糊了视线。艾玛迅速眨眨眼想要掩饰。
是的,没什么好怕的,恐惧是多余的。
我没有做任何可耻的事情。不但没有犯下在神面前抬不起头来的过错,对住在这个家的每位家人也没有做出任何不诚实之事。
不论在神之家(注48)还是在地上的任何地方,自己应该都没有必要畏惧。
※注48神之家:就是指教会。
话虽如此,
对这里所有宝物的敬意还是不减。
这里所有的东西部并非由神,而是经由某些人的手而完成的,终有一天会毁灭的东西。经由少数几个虽终究难免一死,却了解艺术可贵的人所创造出来,只能短暂停留在世上,不久就会腐朽而消失的东西。
就像泡沫。
但是,很美。
这里之所以这么美丽,靠着是与落下的灰尘同样频繁的女仆们的勤劳双手。如果不是有谁每天掸去灰尘、细心擦拭,美丽是无法一直维持下去的。
那个人的生命也像泡沫。
和我一样。
一想到这里,不禁对这个陌生的房间产生了些许亲切的好感。这些昂贵奢侈品所带来的压迫感也减轻了一些。
虽然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琼斯家的“巨大”所带来的打击也尚未平复,但已经涌出一点点的勇气了。
猫咪拉着小提琴、母牛飞过月亮,这种事情(注49)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注49:节录自童谣《鹅妈妈》。
Hey,diddle,diddle,
Thecatandthefiddle,
Thecowjumpedoverthemoon,
Thelittledoglaughed
Toseesuchsport,
Andthedishranawaywiththespoon.
或许我能待在这里,也是件好事。
这么一想,唇边终于出现笑意。
“……她居然在笑……!”
吃惊的薇薇安不禁大声地脱口而出,说完才赶紧按住自己的嘴巴。
注意到女仆们骚动鼓噪的样子,前往一探究竟的薇薇安发现了这位稀客。
稍微打开了走廊下的门,透过些微的空隙观察她的动静。
“真讨厌,那个人在干嘛呀?感觉真差。她在笑什么啊?为什么笑?”
“那个人……”亚瑟那双琼斯家家传的绿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她就是大哥提过的那个人吗?”
“我就说吧!一定是啦!她说她和大哥已经约好了。她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就一副寒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