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会祈祷书》。
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我十二岁。
“这是你的房间哟!”
听到夫人对我这么说,我才知道……是吗,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睡在这里了。
真是太幸运了。
只要有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就不必为了找到落脚处而到处走来走去、不必被人觉得碍事而像野猫一样地被赶走、不用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会被人偷走而必须得特地藏起来、不管多重也不需要再把所有东西都带在身上。
不用再每天烦恼着要怎么样才能活过今天?该如何从恶人的手上逃脱出来?
也不必站在路旁、尽可能发出可怜的声音,冀望路过的妇人们或绅士们能大发慈悲。
安身立命之所和工作都找到了。自己应该侍奉的对象,不论她说什么只要照做就好的理想对象已经决定了。最起码有一段时间是可以待在这里的,就先在这里落脚,看看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吧。
虽然为了意想不到的幸运降临感到喜悦,但我还是紧紧的关着心门。
已经好久一段时间没有遇到任何幸运之事的我,根本不可能打从心底觉得安心,因为只要稍有疏匆,就会有人陷害自己的恐惧感已经渗入骨髓了。
发现我并且把我从这种有如泥沼般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的夫人,虽然是我的大恩人,但是一开始对她并不怀着感恩的心情。
只是感到恐惧。
姿势端正、站得笔挺的夫人,她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高大、气势逼人。看起来是如此一板一眼又有洁癖。当我看到她严峻又有如清教徒般的禁欲表情,心里想的是……
被这个人打的话,一定很痛。
不过,夫人一次也没打过我。
因为她不是一个会殴打别人的人。
当我知道这件事,终于了解她是个这样的人,我才渐渐感到高兴起来。
家事也好,读书也好,该做的事情堆积如山,想要不负夫人的期望是很费力的。
即使如此,
意料中会出现的痛苦,却一次也没有发生。
夫人确实是很严格,但却是个温柔、品德高尚的好人。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的房间有窗子。
虽然……需要一点诀窍,但是是一扇可以打得开的窗子
是一扇我想开就开,我想关就关的窗子。
可以把窗子全打开,让外面的空气流进来,也可以只留一点空隙;站在窗边的话,就能聆听来自街道每个角落的各种声音。
也可以把额头和脸颊贴在窗子上,一直眺望着即将破晓或暮色渐深的街道景色。看着这些好像隔得很远却仿佛伸手可及的景物,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好像在和伦敦说悄悄话,
仿佛在和私密的好朋友倾诉着心事,
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喜欢这里。
渐渐喜欢上这个地方,已经和它融为一体了。
这里是我的巢,我的窝,我的安身立命之地。
可以住在这里是一种幸福。
非常非常的幸福。
最后的早晨,我像平常一样醒来,穿好一身制服,戴着白色的女仆帽把头发包起来。为了完成最后的工作,现在,我要走出这个房间。
最后的工作是扫除。为了把房子还给房东,要先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尤其是厨房一定要保持清洁。先把餐具架等清空,再用刷子仔细清洗每个地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地刷洗着,尽可能用力地擦着。
擦不掉的斑点或稍微烧焦的地方,就用砧板或刀子把它磨掉。
虽然已有了裂痕,但还是舍不得丢弃的茶杯。
不论是多么小的东西都隐藏着回忆,充满了对凯莉的回忆。两人共同度过的漫长岁月已经在这些东西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先用水濡湿再擦,虽然花了很多力气拚命擦,还是无法消除所有痕迹。
为了稍作休息而上楼,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爬到一半时停下脚步。想到女主人过世的寝室,在那里迎接最后一刻的床铺,又折回去把床重新整理好。来到门口望着。
那里已经看不到凯莉的身影了。
不论看几次,还是不在。
茫然地靠在窗框上,然后听到脚步声。
回头一看,阿尔正站在那里。
“玄关是开着的呢。”
“啊……是的。已经……”
“从那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吗?这样很危险。”
艾玛用力摇头。这里并没有太多被偷走了会伤脑筋的东西。
多少值点钱的东西,已经当作遗物分给大家了。
家里还飘着一股烧碱(注30)的味道,阿尔的鼻子不住地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