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台座上半坐半趴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在那么硬的地方,姿势又那么不自然,却连睡衣也不必换就可以睡得那么熟,这些都说明了她的生长环境与她平常积累的疲劳是如此可观。看在除了软绵绵的羽毛被,恐怕没有睡过其他地方的威廉眼中,却有一股莫名的佩服之意。原来要是真的到了那种时候,人在这种地方也是睡得着的啊!
为了怕她冷,把上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她依旧睡得深沉。一旦入睡就可以睡到必须起床的时间,这或许是她已经养成的习惯,也可能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方法,不论身在何处都可以保持规律的日常作息,这样才能安心地敞开心防。
而且自己又带着她走了那么长的路,也没让她好好用餐,想到自己一点都不体贴的种种举动,威廉在心里不断责备自己。
你这家伙要等到何时才能稍微学会什么是体贴!?
熟睡的她看起来毫无防备,比平常更稚气、软弱。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让自己仔细欣赏她拿下眼镜后的脸庞。
心中满是爱意。
随着每一次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肩,紧闭的眼皮上长着长长的眼睫毛,鼻子和下巴的线条美得如诗如画。
美丽的宝物。
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重要女性。
在这里听着她静静的呼吸声,因为信赖自己所以才能睡得这么熟。一想到这件事,就让威廉唤醒了每个男人本来就有的男子气概。
为了让心之所爱能够安眠,为了守护正在睡觉的她,男人要彻夜不眠。
不论是沙漠、洞窟、丛林,只要是成群结队的动物都在熟睡的时候。
为了不打扰她的睡眠,不能让任何东西接近她。
包括敌人、暴风和狮子。
一个人提高警觉四处张望,有一种会遭遇到危险的预感。
这里,只有这里千万不能让人通过,双脚踏地,大大地张开双手,这是为了挡住来人的去路。
这都是为了保护无可取代的心爱之人。
因为他知道对自己而言,这是最重要的使命。
……实际上,除了破晓时分的太阳投射出有如打在水面上的金黄光线,让玻璃宫殿仿佛插上几千万根的亮丝,以及早起的鸟儿们吱吱喳喳地骚动着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前来偷袭。
这么一大早,甚至天空都尚未透亮,已经听到钥匙打开门的喀嗒一声。当负责在游客还没有上门前,把枯萎的花瓣和叶子摘掉、施肥浇水、修剪枝桠等照料植物的男人,像平常一样哼着歌走到这里时,才发现他们两人。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什么!从昨天?怎么会这样。”
男人惊讶地不停念着,艾玛仍继续酣睡着。
门打开了哟,可以回家了呢!等到威廉把她摇起来的时候,艾玛才终于睁开眼睛。
并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
直到坐上载客马车为止。
晴空万里、神清气爽的早晨。
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行经的家家户户还笼罩在尚未苏醒的宁静之中。只有两人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忠实地默默跟随。仿佛像是在守护着这个开始缓缓苏醒的世界。
真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不论到哪里、不管有多远,只要是两人同行,好像哪里都能走得到。
但实际上,走到萨瑟克附近就找到正在准备的马车,于是马上就上车了。把她送回小梅本利街122号的家时,家里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悄然无声,真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威廉主张他也要下车向老师道歉,但被艾玛以一来夫人还在睡,二来她也不想在起床之后马上见客为理由而拒绝了。威廉一听也觉得有理,便决定不下车了,事实上,现在的确是头脑一片昏沉,沉重的睡意让眼皮都快睁不开。虽然有向史东纳老师道歉的诚意,要是在等待老师换衣服的空档时不小心打起瞌睡(看样子这种情形发生的机率颇高)就更雪上加霜了。
还没到家之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梦乡。
虽然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回去,但是一早就看到陌生的马车停在家门口前的仆役们,大惊小怪地蜂拥而来,当然也就发现了独自躺在座位上熟睡的放荡少爷。不知道是泰瑞莎还是谁替自己付了马车车资。一旦做了平常不习惯的事情,就会给别人添麻烦。
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洗净身上尘埃后换上干净衣服,再一股脑儿钻进自己那松软又清洁的被窝里,那一刻舒服得有如置身天堂。心想这大概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吧?虽然睡到一半时,不知道为什么史蒂芬鸡婆地跑进来问东问西,但还是把他赶走了。为了继续享受这至高无上的幸福时刻,就算要把灵魂卖给恶魔,自己也会照办吧。
--可是……
在进入沉睡的梦乡之前,
--她从现在开始要工作一整天呐!
这样的罪恶感刺痛着威廉的胸口。
故意稍微加重平常为了让主人不被吵醒而放低的脚步声。两手抱着装了热水的珐琅碗和水壶,打开寝室的门。
凯莉·史东纳微微张开眼,仰躺在床。
气色不佳,充满疲惫。消瘦的关系使颧骨看起来更明显。
但是,铁灰色的双瞳还是绽放着强烈的光芒凝视着艾玛。
由于双方视线交会,因此露出天真无邪、好像什么事也不担心的微笑。
“现在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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