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记住吧!你要努力让人非记住你不可。
说到这点,威廉还真的非感谢罗伯特不可。
“你还年轻。”
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出这句话。那是遭到史蒂芬告密,结果被叫到父亲的办公室时的事。除了翘掉很多派对没去的事,连写信婉拒邀请的事情也一并被揭发出来,看来可说是犯了不小的罪行。
“年轻就是叛逆,就像弹簧,愈压它的反弹愈大。但你之所以年纪这么轻就这么任性妄为那是因为你非常幸运,你不必为了挣一口饭吃而拚了命地工作,也不用担心没地方睡觉,你身处的环境很幸福呐!”
一切正如父亲所说,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威廉除了感受这种被说得面红耳赤的感觉,也只能低头站着。
父亲挥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从办公桌的后面走过来,继续毫不留情地说着。
“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毫不在乎的把难得的邀请统统拒绝?没有爵位、身为一介商人的琼斯家,却能跻身名流,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财产吧。”
“这当然也行关系。”才一回答,就马上斩钉截铁地丢出回覆。“但还有更重要的因素……也就是品格、知性,与礼节。”
威廉双手握拳,掌心被指甲压出新月形的痕迹。之所以能面无表情地继续下去(这应该本来就做得到),是因为觉得自己(可能只有自己觉得?)很优秀。
“最适合把这三样特质学好,而且最能展现它们的场所,就是社交界。”
父亲以专用的道具把管家拿来的烟草两端迅速切开(威廉心想父亲一定觉得自己的动作很优雅),继续滔滔不绝。
“上流阶级是建立在社交界上的,透过社交可以深入了解彼此的想法和背景。最起码打过照面,或是一起度过一段彼此交流体验的时光。亲密感、友情,或者是婚姻关系,社交界内部的人脉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所有。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就是由一些朋友、亲戚等特定人士之间的强烈团结意识,与利害一致的关系所建立的。事实上,整个世界的财富与命运,说是掌握在几百个甚至几十个握有特权的贵族手上也不为过。我想这点简单的道理,你应该不会不懂吧?”
这番话的什么地方具备了品格、知性,和礼节了?威廉心想。
应该是强烈的欲望、权利,与既得利益吧。
但是,可惜的是……威廉已经不是年幼到会把这些话说出口的年纪了。并不是像弹簧那种单纯地只为反抗而反抗,但也不具备独立到可以做出反击的能力。说穿了,自己不过就像父亲所说的,刚好有幸生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
“出席这种可以接近特权人士的派对,是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因此,所有的邀请你都应该出席。”
“……但是……”
“你想说什么?”父亲不喜欢别人反驳他的话。”难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非得拒绝如此宝贵的邀请?有什么像样的理由你就说!我可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好的。呃,例如……现在哈基姆……”
“哼!把他也一起带去不就得了,让他在这里的社交界露脸,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件坏事吧!”
相对地,对哈基姆有恩的琼斯家来说,这当然也不是坏事。威廉心想。
“怎么搞的?你这副表情,难道还有其他理由不成?”
“这个嘛……也不是啦,事实上……”
其实威廉并没有说出这件事情的打算。虽然完全没有这个打算,但情急之下,却不小心说出口了。
“和史东纳老师有关。”
“史东纳太太?”
父亲把香烟从口中拿出,挑了挑眉。
“那位夫人怎么啦?”
“是这样的(脑中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因为她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听说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走动。我很担心她的状况,所以呢……嗯,那种热闹的场合就……”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被问得哑口无言。“不是啦,其实我只是听到有这样的传闻……因为是偶然听到的,所以还没有确认到底是不是这样。”
“到底是真是假不重要,恩师都生了病,难道你不用去探病吗?”父亲很执着这点,怒声说道:“威廉,你多少要懂得什么是礼貌。社交有一定的规矩,最重要的是做什么事情都要遵守规则。基本上我说你啊,在我提醒你之前的这十年,你根本一次也没有去探望老师吧?这种事情不能随便,一定要面面俱到。”
“…………”
“好,就这么决定。星期四可以吧,史蒂芬?”
一边把父亲只抽了一半的香烟捻熄在烟灰缸,能干的管家一边点头,一边回答是。
“什么?”威廉从椅子上抬起身来,“请等一下,星期四要做什么?”
“要去探病,当然你也要去。”父亲不容许有人与他讨价还价。“要是有其他的约定就取消。下个星期四下午,我们要去拜访史东纳夫人的宅邸。下午茶的时间去应该方便吧!”
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想到父亲顽强个性的四角形下颚,一副伸出去好像可以连石块都轻易咬碎的样子,威廉感觉到胃里好像有股气不断地翻搅着。
别人方便与否、现场的气氛如何、时机是否恰当、无法做出决定的动摇心情等……敏感地接收到这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