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地,凯莉开口说话。
“你刚才在学猫叫吧?”
“嗯,是啊。”
“让我吓了一跳,因为以前道格也常这么做。”
阿尔一吸气,斗钵里的烟草便燃烧着明亮的红色火焰。
“那个人……有时候会叫我小猫咪。”凯莉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像是痉挛似的微微一笑。“除了他,没有人会那样叫我。”
“你是在炫耀你们夫妻有多恩爱吗?”
凯莉沉默不语。
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是艾玛下楼了。
“夫人。”围裙里兜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这个应该是条项链吧?我已经尽所有可能,尽量把它们都找齐了。”
捧在手心的印花棉布里面,包了一串陈旧的饰品,那是由珠子和黑玉做的老式饰品。串绳好像因为受到掉落的冲击而松开,整个饰品几乎要解体了。
盯着饰品的凯莉,睫毛和带着混浊眼白的双眼微眯了起来。
那是,丈夫他……刚刚才提到的已经过世的道格……所送的生日礼物,虽然称不上是华丽流行的首饰,但是和凯莉白皙细长的粉颈很相配。戴上这条项链,连自己都觉得看起来颇有古代女王之风。
那天是两人婚后第一次拍纪念照的日子,虽然大家都说这样的妆扮对新嫁娘来说未免太过朴素,但用来搭配自己最喜欢的薄菏色洋装的饰品,就是这条项链。
因为是钟爱的珍藏,所以只有这条项链不交给艾玛而打算亲自收到别的地方去,没想到却在拿的时候跌了下来,好像是命中注定似的。
“……哎啊……”忍着痛,凯莉勉强开了口:“这个东西已经很旧了,串绳说不定没法用了……”
“让我串串看吧,”艾玛蹲下身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
凯莉从鼻腔吸了口气,像是要表明不用了似的摇摇头。
“就这样放着吧,反正我也不戴了。”
话才说出口……心头一凛,虽然这是早就应该明白的事情。
没错。
那么朴实无华的项链,我已经不戴了,因为已经不适合我了。
脖子和锁骨一带的肌肤已经布满皱纹、黑斑,实在难以示人,除了立领的款式之外,已经不穿其他的衣服了。
就像这个家……已经是漏雨严重的破房子,连我也是垂垂老矣。
“真是倒楣的一天啊!”
连阿尔说完这句话就离开,凯莉也置若罔闻。
时间还没到吗?
不要那么急。
已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慢慢来,别那么不耐烦。你实在太心急了,不能不沉住气啊……
好难受呀!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像个笨蛋似的什么话也不能说,太无聊了。而且……我觉得很丢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事情就是这样。像这种程度的小事,大家都是忍耐过来只要再忍耐一下就行了,你看,就只要再一下子。
这么一来,
这个瞬间就会从现实变成永恒,
固着在银粉之上。
……夫人?
听到轻声的呼唤而张开眼睛,啊……原来刚才睡着了,这才明白自己作的是梦。
一股自己很怀念的人就在身边的感受却还很强烈。
这种感觉已经超越很久没见面的事实,让人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真实。
那是梦,虚幻的梦,陷入时光的长河里不断地被翻搅着,最后消失无踪。
但是,
凯莉觉得,大概再过不久,自己就会被召唤前往梦境。
已经愈来愈接近逝者所在的世界。
“我来替您换纱布。”
凯莉把双脚放在置脚椅(注17),蹲在一旁的女仆,露出了充满稚气的年轻脸庞。
※注17置脚椅(Ottoman):用来放置脚部的辅助用椅子,十八世纪时由奥图曼土耳其辗转传到英国。
凯莉有一股揪心的感觉。
“我说……艾玛呀……有关琼斯家的少爷。”
女仆一瞬间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喉头吃惊地一震。
果然没错,凯莉心想。
“情况怎么样?”
女仆的脸胀得通红。虽然几乎无法察觉,但她似乎还是点了点头吧?
“因为你这孩子就是这种个性。”身体在椅子上挪了挪。“虽然我想我是多虑了……但是这种事情我实在听太多了。生得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去到大户人家工作,认识了上流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