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这就是我的轭。
但是……这道轭,却让我如此喜爱。
因为这就是我,如果没有它,我就不是我了;
我很珍惜与轭相系的自己。
如果在这世上没有像眼镜这种东西,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做许多事,或许也会变得更加厌恶自己吧?或者……会活不下去。我经常庆幸现在有这样的东西存在……还好自己不是活在没有眼镜的世界或时代。我得到帮助,我得到拯救,满心感谢自己有这样的机缘。
而且,这副眼镜正是女主人所教给艾玛的……人们真心善意的证明。除了它,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将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主人与自己以信赖相系。女主人为艾玛做了一件从没有人为她做过的事……敏锐地察觉到艾玛偶尔的笨手笨脚绝对不是天生愚蠢或心存反抗造成的,而是因为背负着不幸,让她不得不如此……因此艾玛无法背叛她。
从来没有任何人为自己做过这样的事。
也就是暂时停下脚步,静静观察。
不是劈头就轻蔑以对、或觉得碍事、或是怀疑,而是先相信、想办法了解,然后尽量让事态朝向好的方向改善。
这是多么难得而值得感激的恩惠。
能够遇到一位拥有如此善良心地的人,对于身负不幸命运、需要帮助的孩童而言,她简直就是希望的化身。对于被夺走血亲与家人之爱的孩童而言亦同。
眼镜拓展艾玛的视野,让世界变得宽广光明,凯莉·史东纳这位女士的存在也发挥相同的功效。对于犹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仅仅手持着闪烁欲熄的蜡烛的艾玛而言,严谨而正直的女主人,就像是太阳在崭新一天的黎明升起一般。
所以……
不能随便买支新眼镜而将它替换掉。
琼斯先生能够了解我的心情吗……?
想好了吗?
是害羞或者是经过深思热虑,简短得有如备忘录的信是在当周快结束时送到的。在街角喷水池处,周二下午恭候你的大驾,方便的话请不吝赴约,信倒是出乎意料地简洁结束。
如果是更强烈或强迫的讯息,恐怕就会感到胆怯而不敢出门吧?
边掸着暖炉上的相框边思考两天,结果没有告知女主人任何详情,佯装要购物的模样便出门了。
琼斯先生就坐在持鱼少年像喷泉的旁边,笑容盈面地等待着。他保持着一动也不动的姿势,直到艾玛走近到眼前,才开口说:“看来今天你总算能够分辨出来了。”刚说完又赶紧改口:“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挖苦你!”并站起身来,两手挥舞着解释:“我开玩笑的!这只是个笑话而已!”
说不上是洒脱,他其实是个害羞又笨拙的人吧?艾玛想。
或者身为年轻俊俏的伦敦绅士,认为与其一板正经,还不如表现出愚蠢甚或是近乎轻薄的风趣态度呢?
所以艾玛并未长篇大论地说明,
为什么不想要新眼镜一事。
只说没有必要,这样就够了。
“呃……你不需要客气……”
威廉·琼斯不甘心地嘟起嘴唇,但并没有强迫艾玛。
“对不起,让您特地跑一趟。”
“不会,没这回事,没关系的。”夹杂着叹息远眺天空。“我在想,有哪样东西可以送给你呢?我很想要送个东西给你,让你的手边有个我送的东西,即便只有一样也好。”
“哪样东西?”
“没错,总之不是眼镜也没关系……什么都可以。啊!对了!有哪样东西是你想要的呢?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哪样东西啊……”
艾玛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变红。
哪样东西,什么都可以,这样的说法是个陷阱,甜蜜恐怖的陷阱。
这实在是极为难为情的事。有人说什么都可以给,要你诚实问问看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东西,认真想想看。
真是令人忐忑不安:要将想要某样东西的心情、对某种东西有欲望的告白,不加隐瞒、不予压抑,直接说出口来。
这似乎是相当厚颜无耻、赤裸裸的行为。太明显、太露骨、太过明目张胆的丢脸行为。
本来只要不说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现在却得赤裸裸地说出口,等于是把自己的弱点,只要被刺中就能致命的弱点,暴露在别人的眼前。
可是……
“手绢……”
究竟是为什么,竟然老实地说出来:心底明明感到很为难,整个脸颊都发烫。
“……我一直……很想要有一条……”
“手绢?”
琼斯先生以惊讶的表情反问,
“是丝绸或是汕头刺绣之类的特别手绢吗?”
“不……那个,就是普通的蕾丝手绢。”
“我知道了,不管一百条或二百条都可以!”琼斯先生高高挺起胸膛。
“我知道我妹妹常去的蕾丝店,是位法国女士开的,就在苏荷区!”
橱窗中摆满商品,时髦的蕾丝店店内,就像是刚下过雪的早晨,到处都是一片纯白,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