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啊!
亮灿灿的阳光让眼皮逐渐松弛,嘴边泄露出一声呵欠。
留在家里只会被父亲叫去训话,强迫收听那一成不变的冗长演说。以健康为由找个散步的藉口逃出来,事实上并没有事情可做。没有任何目的四处乱走也有个限度,喉咙干了找地方坐下来,但是喝个两、三杯咖啡也只不过是换得一肚子水而已。
从背心口袋里拿出黄金怀表不时看着,距离上次看表才过五分钟。怀疑表会不会是停了,凑近耳朵听听看,还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应该没坏。
到傍晚还有好一段时问,有太多时间必须打发。
回家去万一被父亲逮到,少不了又是一顿排头。
还不想回家。
真受不了,伤脑筋,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总之,把高高翘起的两只脚左右对调,伸展一下上半身,但这么做浪费掉的时间仅仅只有十几秒钟。
空荡荡的脑袋里,浮起一张脸孔。
榛色眼瞳隐藏在厚厚的玻璃镜片后面的清纯女孩……艾玛……的脸蛋。
时间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啊!威廉这么想。和她在一起时,几个小时的时间好像只是一瞬间,简直就像是被魔法给变不见了一般。
那一天当她拿着手套追上来时,威廉很有绅士风度地表示要护送她回家,却不知为何踏入海德公园,不论怎么想都没有必要地拉着她绕了一大圈,后来回想起来,通常总是懒惰又软弱且立刻招来马车的自己,怎么能够有办法不知疲惫地不断走下去,这真是个难解的谜。而且,虽然她默默跟着走,但自己竟然毫无顾忌地拖着一位当天才刚认识的纤弱女性,走了那样长的距离,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完全逸出常轨的行为,真是愚蠢、冷酷又没脑筋。事后回想起来,自己还饶舌地说了一大堆无聊事也就罢了,恐怕还是她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分手之后下颚还因为运动过度而僵硬。
不知道自己会被当成是哪种得意忘形的笨蛋呢?
因为依依不舍,本来想耽误个十分钟就好,待听到归巢乌鸦的叫声时才蓦然发现超过一小时的时间之内,竟然毫无意义地硬拉着她到处走,威廉不禁在心中呐喊。
她一定很困扰吧?一定认为自己是个笨拙又令人为难的男人。
本来只打算耽搁一会儿却拖到这么晚,一想起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史东纳太太责备就觉得很抱歉,真想诅咒自己的轻薄、愚蠢。
威廉提出,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造成这样的结果,实在非常抱歉。这完全不是她的错,万一被骂真的很对不起。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就让他护送她到家,由他直接向老师说明。他会承认这全都怪他,向老师道歉。没想到,却被艾玛洁癖而固执地婉拒了。或许对她来说,根本不愿意再和他多处一秒钟吧?或者,她判断他虽然口头上说要送她回去,搞不好又像刚才一样陷入没完没了的泥沼中,反而拖延回家的时间。
但是……
是啊,是啊,为什么会那样快乐呢?
只要有她在,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明。单单只是在她的陪伴下一起散步,就幸福到极点。
真想永远这样走下去。走在她的身边,和她交谈,真想看着她的笑容、点头,以及吓一跳般睁圆的眼睛。只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在她的身边这么做。
回眸一笑,或是难为情地将脸转开;在阳光下,可以看到她明亮的双眼,在阴影中看到的则是神秘的黑色眼瞳;由长睫毛所投影出的影子;颧骨线条、下巴形状所描绘出的线条因角度的变化而改变;严谨编好的发髻中飘出的几丝头发;露出的耳朵边缘因为寒风或者步行的缘故而变红;架在耳朵上的镜架;围裙肩带尾端小小的扭转处;透过上衣可以窥视到的肩胛骨形状。
不论看到什么,注视着任何一处,每一次都能发现细微的可爱之处,每次都有新的感叹令胸口疼痛。
可以凝视她直到永远,不管怎么看都不厌倦。
当走在公园的步道上,一个骑士从对面骑马掠身而过时,两人间的距离突然拉近,肩膀略为相撞,她的手肘擦过自己的胸口。这时又隐约传来自然而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那是薰衣草的香气。
如果自己圆滑一点,或者是不知廉耻的花花公子的话,就会趁着这个机会说着”哎呀哎呀!”一边装出脚步不稳的模样,这么一来,或许就能够将她抱个满怀呢!然后整个鼻腔吸饱有如她本人般优雅的香气,一定是满心幸福吧!就算不是如此,全少能够理所当然地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肘上,厚颜无耻地提案”就这样走吧!”也好啊!
光是空想着自己或许可以这么做,就脑筋沸腾,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好像心脏就快要迸裂一样,甚至连呼吸都卡在脖子般喘不过气来。
然而,实际上威廉什么都做不到,甚至无法触摸她。除了因为幸运而偶然轻微碰触到的肩膀与手肘之外,光是被动地偶然碰触到艾玛就已经很过分了,要他积极出手根本是连想都不敢想。
那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幸好,手肘或是包裹着外衣的肩膀应该是感觉较为迟钝之处,可是意识与注意力竟然会集中在那些地方。威廉这才发现自己的感官实际上变得如何纤细灵敏,甚至到了会对自己感到不齿的地步。
唉……
对于满怀欲望的拥抱而言,她实在太过清纯,教人不舍。
但要保持无欲无求的关系,她又太过充满魅力。
光是在心中描绘她的模样,胸口已是如此疼痛不堪。
好想见她一面。
再和艾玛见上一面。
正当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