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进行这项工作时,膝盖必须长时间跪在坚硬的地板上,经常以不自然的姿势使用腰部力量。程序复杂,必须要有熟练度,而且不论想任何办法,使用任何工具都难以减轻辛苦程度。加上因为空间狭小,即使有帮手也无法由多人来分摊,因此特别费时。
若是只有箱型烤炉的话还好。若是居住在出产泥炭的地方、老旧房子,抑或是极贫穷的人家,直到现在日常烹饪还使用明火式炉灶。这样的炉灶因为相当原始,不仅难以调节,也难以控制。若当作燃料使用的泥炭品质有所变动时,便会敏感地反应出来,或者点燃后温度不够、或者窜高到连铁条都会熔化的温度。但炉灶却又是每天烹饪时必须使用的器具,因此常要冒着受重伤的危险。
然而艾玛相当幸运。
例如,清扫结束后必须将自己清理干净。如果是一般人家,可能要爬上数十阶甚至数百阶的狭窄楼梯(因为厨房一定在最底层而女仆的房间又一定在最上层)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且还要将沉重的水提到楼上,才能够将脸与手洗干净。在准备早餐时还带有肮脏工作的痕迹是相当不卫生的。
除了女主人凯莉本人之外,唯一住在这个家里的人就是艾玛,因此她被允许做出较为合理的行为。也就是说,可以用昨天剩下并储存在厨房大锅里的热水,洗去手、脸上的脏污。
清扫火炉虽然是身为杂役女仆的她所必须负担的家事工作中最为粗重、困难的事情之一,但是艾玛从无厌恶之意。
每一天都从这样既辛苦又要求细心的工作开始,她也从来不觉得排斥。
触摸到粗糙坚硬的铁块,就会升起虔敬而平静的心情,好像在为伟大而重要之人服务一般。而且只要这段辛苫的打扫工作结束,这个器具便会成为孕育火焰--自遥远的太古以来魅感人类的奇迹,产生光与热,可以从中取出各种美味食物的魔法工具与舞台。也是这个家中最为贵重之物。除了清扫的时间带之外,一天大半的时间里,火炉旁都比任何地方要舒适,成为非常重要的场所。
因此能够担任这项工作,是一件很棒、很值得骄傲的事不是吗?
像这样,可以在有屋顶、窗户,与床铺的家屋中过着安全无虞的生活,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这个威力强大、方便(应该也相当昂贵吧)的器具就在这里,不用说,在自己负责的范围内可以按照自己的裁量来自由使用,不就是一种享有特权般的幸福吗?只要心存感谢与欢喜,为它服务就不再仅仅是痛苦。
而且,清扫是件相当单纯的事,只要付出多少力气,成果立刻就会以看得到的方式显现出相对的成果来,是不是变得干净,任何人来看都是一目了然。每天持续辛勤上作,就能够让次日的工作变得轻松;随着一直持续下去,这份工作也会变得拥有极大的价值。如果工作时粗手粗脚、随便偷懒,总有一天重要的器具会出问题,甚至很可能会损坏故障。如果事前能够用心保养,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态发生的话,自己的认真与能力也能够得到信任吧?
劳动成为祈祷,烹饪用的炉灶成为一间神殿,女仆有如侍奉圣物的巫女般,将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最后一粒灰尘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举动,能够令她朴素的灵魂变得沉稳。而且在专心一意的工作之后,能用虽已不热但仍带微温的清水清净全身,啊!有种今天就从这里开始的真实感。
好了,今天早上最困难的部分总算顺利完成。炉灶和艾玛本人都已打理得干干净净。
手上拿着抹布,以指尖充满爱意地擦过光亮鉴人的黑铁,这是最后的一拭,艾玛以手腕拨起额头上垂落的发丝,不由得微笑起来。
然后像只小鹿般转身开始迅速做起早上该做的例行工作。
打开玄关,以木棒敲打门垫拍掉灰尘,清扫屋外门廊的楼梯,回到室内,拿起昨晚女主人放在寝室房门外的靴子并整理好。让客厅的空气流通,整理凌乱之处,擦掉尘埃,收集垃圾,将采光窗或玻璃窗擦亮。因为天气尚冷,光靠厨房炉灶的暖气不够,所以还必须要把客厅的嗳炉也生起火来。
春意尚浅,房间中太过严寒的空气有碍女主人老迈的身体。虽没有必要奢侈到把房间加热至让人流汗的温度,但总是要保持着即使一直坐在喜欢的椅子上也不会感冒的程度。
在火箱底部的铁板上放置沾湿揉成圆团的废纸,再架上细枝、麻茎等火引,然后挑最小的煤炭屑堆在上面,好让热力可以有效率地传导。这一切都早已熟悉,也有自信能在最快的速度内把火生起来,但是在第一次被要求做这个工作的时候,简直是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诀窍,也不知道该如何拿捏,连连失败好几次。只冒黑烟不起火、或是煤炭一直点不着,把整个房间熏得又是烟又是灰……当浪费掉一根又一根昂贵的黄磷火柴时,只觉得满心歉意。
以火柴点燃长柄铁棒前端一个浸过灯油的壶状物,将煤炭堆点火。明亮的火舌渐渐窜起,慢慢引燃,火势变得愈来愈大。目视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再一次汲取干净的水,这次将铜水壶放上火炉,开始准备泡茶并准备女主人的早餐。
一边急忙地将事前做好的司康饼搭配上水果干,还要确认两个生火处的安全。总算厨房和客厅的煤炭都顺利燃烧,火势也安定下来。到这个程度,即使不用时时照顾也不要紧了。
不知何处传来铃声叮铃,是牛奶小贩从门前经过的叫卖声。抬起头来,窗外不知不觉已是一片白光。鸟儿飞翔,成群的麻雀觅食,天亮了。
拿着零钱冲出门口,在公共给水场追上送牛奶的三轮手推车。牛奶小贩马修自傲的银色大容器旁已经挤满拿着容器的女仆、孩童,和老人,像是不愿输给早晨的寒冷般一个挤着一个,好像在玩着互相推挤的游戏一般。吐出一团团白雾,艾玛点头示意或短短打声招呼,也站在冻寒的路面上不时踩脚排队等待,石板路面湿答答的呈半结冻状态,不知是泥巴还是马粪的黑色团块令艾玛特别留意,即便如此,仍可看到春天已经来临的证据,结霜已变得薄了许多。
终于轮到艾玛,幸运地在卖光之前买到,将牛奶与奶油分别装进不同的罐子里。啊,太好了!可以让夫人吃到她最喜爱的美味奶油配司康饼,艾玛微笑。
回到厨房,在炉灶里盖上厚厚的沙子调节温度,放入盘子,把司康饼放入以便烘热,然后一手提起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