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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天即将结束。三轮打去给舅妈回绝相亲,接著在舅妈以歇斯底里的声音回应前挂断电话。当她到新宿的百货公司逛完服饰与小饰品柜回到宿舍时,父亲正在宿舍入口处等著她。父亲不由分说地拎著她上计程车,带回家中。
「你丢了我的脸。」;
一回到家,父亲便露出愤怒之色说道。如果拒绝相亲是丢脸,那随便配个男人给一直找不到结婚对象的女儿就不丢脸吗?尽管心中这样想,忍却沉默不语。舅妈也来到家里,和父亲一起在接待室内对她抱怨连连——这门亲事可是我说「我们家的忍真是匹配不上」,向对方低头邀来的……就是因为这样,时下的女孩子真是……你有没有身为自卫队士官的自觉……舅妈质问著三轮,连一大早就到美容院弄好的发型都变得披头散发。忍只能保持沉默,忍受这些指责。
「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对象?」
「不,没有。」
虽然她马上回答了父亲的问题,但他到底相不相信则是个谜。最後,舅妈在抛下一句「我也该考虑考虑与三轮家之间的交情了」之後离开,父亲也说要读报告就进了书房,接待室里只留下空虚的寂静。
忍被独自留下後,重新环顾接待室。
三轮家是在祖父那一代建造的古老民宅。基本上,今日还有接待室的房子已经不多了。墙壁是与致病建筑物综合症(注四)一类问题无缘的涂漆墙面;瑞士制造的布谷钟一如往昔;待客的家具组也是从祖父那一代开始,就一再换装延用下来。这是栋老房子了。所以居住在这个家里的人,才会无法像她一样去思考、一样去感受吗?就算和他们谈也是白费工夫。
「回去吧!」
心想至少要和母亲打声招呼再定,忍在起居室里找到母亲,她正在翻看老旧相本。
「这是我的相簿?」
母亲无言地点点头。忍探头看去,孩提时的她正站在褪色的风景中露出笑容。
「你爸爸啊,昨天可是边看著这张照片边喝酒呢!」
母亲的话深深刺痛她。母亲发出小声的叹息,脱下老花眼镜,缓缓阖起相簿。
「你大概也知道,我和你爸爸是相亲结婚的。我和去年过世的奶奶相处得很好,根本没碰过婆媳问题。还有了你哥哥和你这两个孩子,把你们两个养大成人,妈妈的婚姻很《羊福。」
母亲一动也不动地凝视著忍。长久以来与丈夫共同生活的辛劳,化为皱纹刻划在她脸上。
「不过呢,妈妈心里只有一个遗憾。」
「咦?」
「在相亲之前,妈妈曾有个意中人。我没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就和你爸爸相亲结婚了。这是我唯一的遗憾。」
「事情不是这样的。」
「是吗,那就好。」
母亲以仿佛明白一切的眼神点点头。
「只有这一点,你可以相信。你爸爸和我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忍深深地点头,只能忍住泪水。然後她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便逃跑似的离开家门。
来到外面後,忍立刻拿出手机,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拨出电话。她的手指在电话按钮
上一再犹豫地徘徊,终於按下通话键。
「是功刀上尉吗?」
就连她都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很怪。因为她不知道该拉高声调,还是该压低声音。
「三轮小姐,有什么事吗?都这么晚了。」
「没什么,只是刚好发生很多事……」
「很多事……你的声音怪怪的。」
「是吗?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功刀上尉,你知不知道什么快乐的事?如果有的话,我说不定能稍微打起精神。」
这是三轮竭尽全力所能说出口的撒娇台词。
「快乐的事?快乐的事……快乐的事……」
这正像是他会有的表现,功刀看来打算对她的撒娇提出认真的回答。这让三轮感到很有趣,因而笑了出来。
「对了。这个星期天你没有值班吧!」
「思!」
「你能申请外出许可吗?那一天有场钢琴独奏会。」
功刀说出来日本表演的有名演奏家之名。那是场门票在开卖五分钟後销售一空的热门
独奏会,功刀却说碰巧有多出来的票。三轮一口便回答「我要去」。打从很久以前,她就想去听这位演奏家的独奏会,再加上这又是功刀提出的邀约。
挂断电话後,三轮的表情散发著光彩,变得与刚才截然不同。
接著,她抛起手中的包包。包包看来很开心地朝夜空飞了起来。
独奏会当天,三轮穿著洋装,从头到脚打扮妥当。独奏会的地点,刚好是她与功刀相遇的御茶水演奏厅。她虽然试著压抑著急的心情,却早在约定时问前的三十分钟便抵达会场。三轮从没想过在演奏厅前等人竟会让自己如此雀跃。
人群开始三三两两聚集。听众们各个盛装打扮,为了享受这片刻的无上幸福。刚下班,看来像古典乐迷的上班族;妙龄少妇们;带著类似音乐界相关人士气息的中年人。这些人陆续经过三轮身旁,被演奏厅纳入其中。
一同前来的情侣与中年夫妇与三轮错肩而过时,都对她行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