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依赖般的眼神望着我。
就和彼得的眼神一样,和在路旁呜呜哭泣着仰望我的小狗一模一样。
「我好害怕。绫人和妳都对我那么温柔,让我更加害怕。反正都会被送进收容所的。想到不能一直像这样躲在这里,我就……」
彼得也被带到卫生所去了。
阿守害怕自己变成那样。
彼得也很害怕吗?牠会在我们不在的上午或晚上,仰望着那片空地狭窄的天空嚎叫吗?
我不会让阿守有那种下场的。绫人和我会一起保护你。
正想这样说时,一团黑影朝我压来。
啊……
喊出声时,我已经被压倒了。
紧压过来的力气。
激烈的喘息。
恐惧让我的咽喉缩紧了。
脑袋一片空白。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经验。
我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天花板看起来正粗暴地摇晃着。
不行了……
男人扭曲的脸孔正注视着我。
这时候,我非常地冷静。
因为我在他闪烁的眼眸深处,看到如峭壁般深刻的哀伤。看到失去了某种重要事物的丧失感。
「想哭也没关系的。」
我脱口说出连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话来。然后,我用手臂抱住阿守的头。
一瞬间,阿守就像刚刚的我一样抵抗着,但他马上放松下来,筋疲力尽地趴在我身上。
接着,开始哭泣。
像个小男孩一样啜泣着。
我感到胸口猛然抽紧。
他很寂寞。因为寂寞得、寂寞得不知如何是好,才会依赖着我。他只是想要温暖而已,却没办法好好表达这一点。
就和彼得一样。
虽然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但我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道小小的白色伤痕。
每次我们一去,彼得就会拼命摇到尾巴要断掉似的,绕着我们转圈圈,后来又有了低吼着追自己尾巴跑的不可思议的习惯。每次我都会斥责彼得要牠停下来。有一次,彼得咬了想替牠戴项圈的我的手。我惨叫出声,压住冒出鲜血的拇指,以恐惧的眼神看着彼得。彼得马上注意到,露出糟了的表情。我忘不了什么也无法诉说的小狗,当时悲哀的眼神。
越过紧抱住我的阿守的头,我仰望着左手拇指上淡淡的伤痕。
……我们沉默地以互相拥抱的形式重叠在一起。
阿守的重量好温暖。
到底过了多久呢?停止哭泣的阿守什么也没说,从我身上离开。就连眼神也不交会,他只是默默低着头。我也无言地走出房间。
老实说,走下楼梯时,我的脚有些发抖。
还有上学的时候,我好像曾和朋友拿走夜路时被袭击该怎么办开过玩笑。那时候,我说什么要大喊着踹他要害啦,让他一辈子都不敢靠近女人啦,不过那些都是办不到的。
就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玄关发出声响,是姊姊回来了。
啧,时机不好。糟透了。
看到走下楼梯的我,姊姊露出诧异的表情。说得也是。如果没事要找绫人,是不会到二楼去的。
「妳刚才在绫人那里吗?」
「啊,没有。那个……我在储藏室找东西。」
「绫人呢?」
「应该在附近闲逛吧?」
我这么说着,与姊姊擦身而过。
「小惠?」
糟糕。她注意到我的样子不对劲吗?
接着,姊姊一脸悠闲地指着自己的头发。
「饭粒。」
「咦?啊、在哪里?」
我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手指摸到了一粒饭粒。
「为什么饭粒会沾到这里呢?」
我笑着蒙混过去。哈哈哈哈。
姊姊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不过不管她。
我穿上拖鞋,冲出玄关跑进自己在别栋的房间里。
抱着枕头,我在房间里滚来滚去。
我最讨厌阿守了。
……我说不出这种话。
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会做出那种事,也是无可奈何的。
何况什么也没发生。
要是能当成被狗咬了忘掉就好。但彼得留下的伤痕,在牠消失后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