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死了之后,灵魂也会堕入地狱。你将无法进入极乐世界,而是要饱受痛苦与煎熬,永世不得超生……」
萌感受着稻草粗糙的触感,把仿佛拥有生命的沉重稻草人紧紧握在掌中。
──我们会为你消除怨恨。
萌在黑暗底色的网站上,输入的是绝对不能写的名字。
──今村和臣。
那是父亲的名字。
如果把亲生父亲流放到地狱,自己罪孽深重的灵魂也一定会堕入地狱吧?无论那里有多么可怕和残酷的折磨等着自己。
即使如此,也绝对比不上结遭受到的痛苦。
少女喃喃说着:
「……接下来就看你的决定了。」
◆
萌走过最近常走的那个转角,就发现有大批记者守在后门,众人不约而同地一起转头看着她。
萌浑身冒起一阵寒意。
当她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被记者前后包围,她拼命想要逃离那些像武器一样,指着自己鼻尖的麦克风和录音机。朝向她的摄影机仿佛是一只冷酷巨大的眼睛,正享受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一定很不好受吧?这两天已经跟父亲说过话了吗?」
「你现在的心情如何?昨晚睡得着吗?」
萌咬紧嘴唇,心想今天干脆走正门好了。那边至少还有老师看守着,如果可以走到正门,或许还能请老师帮忙。虽然她想要立刻逃走,却被几支麦克风挡住去路。
「我想请问一下,你对父亲所做的事有什么感想呢?你会原谅父亲吗?」
「你会逃到到亲戚家里去住,那你姊姊为什么被打了还是没有逃走呢?」
「请你对着麦克风,说说你想对天国的姊姊传达的心情好吗?」
不停发问的大人,从四面八方包围矮小的萌。不管她想要往哪个方向逃,都会被麦克风和层出不穷的问题挡住。萌产生一种自己就快被压垮的错觉,她惊恐得想要尖叫。好可怕!
「你对学校的处理方式感到不满吗?」
「这所学校上个月还发生学生自杀事件,学校内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你的邻居也说,平时就常常听见你父亲打你们的声音。学校和老师有没有掌握状况,试图帮助你们呢?」
她一开始还听得清楚记者七嘴八舌的提问,但是人们的声音渐渐重叠在一起,变成刺耳的噪音。不只是耳朵,就连心都被刺得痛苦难当。
萌低下头,想要从挡住去路的大人们之间挤出去。
她似乎感觉得到,那些故作同情的话语中,隐藏着对她的责难,甚至是嘲笑。
明明就是个任由酒醉父亲殴打也不反抗的弱者。
明明就是个不敢对老师和邻居说出事实的胆小鬼。
丢下双胞胎姊姊作为牺牲品,竟然还能厚着脸皮活下去。
「请让我过去。」
萌推开伸到她面前的麦克风,挤出一丝声音。「请让我过去!」
「你姊姊的遗体不只有被打的伤痕,解剖的时候还检查出被锐物刺伤的痕迹。你父亲平时对你们施暴的时候,会拿冰椎之类的东西吗?你有没有被刺伤过,或是有差一点就被刺的经验吗?你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还要包庇父亲呢?」
「我没有包庇他。」
萌挣扎吐出的这句话,被好几台录音机录了下来。最后这些发言一定会被扭曲夸大,加上引人注目的标题被报导出来吧?
她心想,这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不会放过杀害孩子的父亲、舍弃姊姊的妹妹,甚至连死去的结也不放过。
萌仍然低垂着脸,紧紧抱着快要被人潮挤掉的书包。虽然她拼命叫大家让她离开,但她只听见不断投来的问题。
好可怕!每个人都想问萌问题,却没有一个人专心听她说话。
争先恐后朝她挤来的记者和摄影师,都没有看见萌低垂的脸部表情,他们只是顾着推挤的愚蠢集合体。
萌抱着书包的手抓得更用力了。
她心想,如果父亲真的犯罪,她就要把父亲流放到地狱──连同她自己。
所以,求求大家不要再骚扰结的安息了。
后面突然有人用力拉了萌的手臂,害她差点跌倒。
「快过来!」
萌的视线被人群挡住了,不过她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立刻明白,那是她的同班同学龟山优贵。
他像个足球守门员一样蹲低姿势,用力踩了挡在眼前的摄影师的脚,硬是挤进人群中。
他一下子就把萌拉出人墙,然后继续握着她的手,沿着学校围墙拔腿狂奔。萌被优贵硬拉着奔跑,喘得几乎快要昏倒了。
经过转角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无精打采走向校门的学生。优贵仍然以过关斩将的浩荡声势冲了过去。路过的学生看到狂奔的两人,都惊讶地驻足凝望。最后他们终于把学生们好奇的目光和紧追不放的记者呼唤声都抛在身后,顺利地进入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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