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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房间内一瞥,瞧见了令人不舒服的东西。腥臭味的源头就在里面。
那房间令人想起博物馆的展示室。展览品是数百件的人手人脚、头颅、躯干……人类的身体按不同部位细细切分,排满整面墙壁。
房间正中央有一张椅子。还有一具拼装人偶。他坐着,又在与左手上的男孩脑袋演起独角戏。
观众只有一名被隐形丝线绑着、躺在椅子旁边的一只幼狸。看到这光景后。市松浑身颤抖。那孩子应该就是彦市了。
自称傀儡师笑助的人偶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下巴上下开阖,开始发出刺耳说话声。
「小勇……妈妈又死掉了。爸爸真没用,真是抱歉啊。」
左手的男孩人偶贴到笑助脑袋旁边。
「打起精神来嘛。对了,我跟妈妈以前是为什么会死掉的啊?」
笑助从椅子中站起,挂着笑容凝视远方。
「这件事爸爸跟小勇说过好几次了,你却老是忘记呢。是因为被卷进了鬼奴国和奴国的战争。明明就是无辜的……却被砍掉手脚和脑袋死掉了。」
男孩人偶非常震惊地睁大眼睛和嘴巴。
「啊啊、没错。好惨哪~~那么爸爸平安没事吗?」
「我运气好,只被砍掉脑袋是不会死的。不过我一个人好寂寞喔。所以啦,你看,为了拿回妈妈和小勇的身体,爸爸正在努力。」
仿佛是要眺望墙上吊挂的一块块人体部位一般,笑助与左手男孩的头一起缓缓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男孩轻声说道:「战争真是讨厌啊。」
笑助与左手继续对话,同时开始向我们这边缓缓走来。
「爸爸的梦想啊,是希望这个国家和平,我们亲子三人能够再次一起生活。」
「也对啦。这样的话,妈妈也一定会回来的唷。」
两个人偶的嘴部剧烈地咔咔震动,似乎是在齐声发笑。
在离门扉约五公尺处,笑助停下脚步,对着我说话。
「真是听者辛酸言者流泪的故事啊……刚才的情节如何?我可是很喜欢喔。」
笑助口中说着,左手上的男孩人偶口中,再度开始流出新的丝线。他即将再度出手。
遥的计划里,是安排我担任诱饵攻击笑助仅存的左手。但好死不死,我如今的位置是入口左侧,与预定的计划相反。
另一方面,身为主力的伏丸等人则僵在右边。同样位置相反。
——怎么办?
我为了察看伏丸的状况转头向旁。可是那里有个没了脑袋,却依然站着的熊男,他高大的身躯挡住视线,我看不到对面。
相对地,我却瞧见熊男身上处处缠着宛若蜘蛛丝的细丝。
接着,无头熊男转向我。
是丝线!铁定是笑助在房间中用那丝线控制着熊男!
我抓住逆矛。但因为被遥与山之众的身体挤住,我无法拔矛。
当我扭动身体想拔出逆矛之际,熊男朝我举起长剑。就在这时!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某人这样喊了之后从我身旁冲出,撞开了无头熊男。
救了我的人,是已失去一臂、奄奄一息的高跳狐人。是那个在第一夜开心叼下我内裤、对我性骚扰的狐狸女。
狐狸女回头看到我无事后,举起剩下的一只手比出V手势。
下一刹那,恶梦出现。
制作棉花糖时会出现的耀眼光丝笼罩狐狸女。是笑助射出的丝线。
那丝线一瞬间令两具人体失去人形,将狐狸女和熊男变为混成一团的碎肉。
——可恶!你他妈的竟敢这样做!
幸存的全员目睹这惨无人道的死法。愤怒消除了山之众内心的恐惧,进而令他们兽血沸骞。
我也亦然。那一晚,脱掉了我「心灵上」的内裤的,正是那名狐狸女。照山之众的方式来说,从那时起狐狸女就是我「重要的友人」了。
位在入口右侧的山之众咆哮呐喊。
最先冲入房内的伙伴,前进不到三步,便沦为笑助丝线的牺牲品倒下。
然而,山之众一无所惧。踩着同伴的尸体,第二波、第三波冲了上去。
我握住逆矛矛柄。还不行。
矛柄滚烫。但我毫不介意紧紧握住。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我正要起身,市松从后面拉住我。
「请别让同伴们白死了。再数三下以后,才是轮到您上阵滴。那么,彦市就麻烦您多关照了。」
在其他山之众发出的怪叫声中,市松无言冲了出去。尽管模样看起来软弱无力,但这家伙也有他自己的战斗方式,毕竟市松也是山之众。
尽管市松阻止过我,但我还是马上就想跟在他后面冲上去。
然而,牛仔裤后头又被一把抓住。看来连遥也不想让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