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走调的钢琴,弹奏着爽快的曲子。号称是从旧大陆远隔重洋运来的枝形吊灯发出漫反射的灯光。
擦得锃亮的酒吧台后面,穿着洁白围裙的酒保忙碌地走来走去,酒杯在酒吧台上高速你来我往。
桌上懒洋洋只有眼神保持锐利的男人们玩着牌,想对台上舞女们搭腔,打扮整齐的乡巴佬们排成列。
这是随处可见的酒吧风景,不过这家『女神泉亭』提供的并非只有来历不明的烈酒。
穿着裙子迈着舞步的女子们,会给你一串数字的暗示,在极具散文性的打情骂俏的讨价还价后,会带你上二楼进行一种涉及安慰的买卖。换言之,这里就是卖春店。
在酒吧的一隅,阿兰鼓着腮帮子大口喝酒。
“嗝”
难喝死了,真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他心想。
经营者克莱顿那个酒鬼,不懂酒味为何的哲学,在这里如实地反映了出来。
当然,价格却是格外昂贵。这也是他经常哲学的一环。也就是说,既然目标在别处,不留下金钱就休想达成目的,所以再怎么贵,客人也只有乖乖付钱的份。所以他才敢用采购的便宜货,卖出高价。从中可以看出克莱顿在这个城市中发家的成因之一。
竖起一根手指,头发梳得笔挺的吧台酒保就跑了过来。一边看着酒杯被注满,一边问道,
“那个,丽丝呢?”
“哦,伊丽莎白大概再过会儿就能出来了哟”
酒保回答得很谨慎,但意思却很明白。
换句话说,现在她正在接待别的客人。
“是吗……”
虽然理解那是她的生活手段,但还是无法平静的内心便证明了自己的不成熟吧。一口气喝干小型酒杯。
靠在酒吧台上,心不在焉地环视酒馆。
在这种酒馆中少见地,客人们没有每隔两、三分钟就拔出枪来乱射一番,客人们都规矩地喝着酒,或者打着牌。
阿兰听说在叔叔就任治安官以前,并不是这样。
当初这个金斯威市几乎等同于无法地带,在叔叔来到了这里以后,才建立了法律的威严,以及勉强能被称为秩序的东西。这份功绩让他得到善良市民们的极大支持。因此就算他偶尔会粗暴地行使武力,也能战胜所有的竞争者。
不过对于数月前刚刚被任命为治安官助手的阿兰,城中居民的普遍观点是,他是个因为亲戚关系才被录用的年青人。由于受到治安官的庇护是无可厚非的事实,所以没有受到人们明显的轻视,但像今天这样遇上追踪落空的失态,被克莱顿骂作小家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丝特拉给他的蔑视。
想要力量。真真切切地这么感到。
无论谁都不敢轻视,不必为自己的幼稚而生气,用虚张声势去掩饰。她身上舍弃的,正是阿兰无论用警徽还是虚张声势都无法填埋的实力不足。
“……到什么时候才能为母亲她们报仇”
小声嘀咕,叹息。
在失去一切的那天,从可依靠的亲戚中,选择去几乎没见过面的父亲弟弟,也就是戴维·格林伍德治安官那里,是为了获得能够报仇的力量。然而,如今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连十六岁这个年龄都会令自己急不可待。想快点变成大人,想长力气,然后——
“抱歉阿兰,来晚了”
看到穿着白色裙子小跑闯进视野的身影,阿兰霍地起身。
“丽丝,那个……今晚也很漂亮呢”
说出最不擅长的赞美,连自己都觉得笨拙地,红起了脸。
被称为丽丝的她,浮现出如同花朵绽放般的微笑,抬头看着阿兰。
“真高兴你这么说,谢谢”
梳起茂盛的浅黑色长发,穿着样式朴素的高领长裙的她,虽然皮肤上擦着与职业相称的粉妆,但不可思议的是阿兰眼中的她却带着某种少女气质。
“追踪,很辛苦吧。听说有人受伤了”
“是有一个。但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是遇上枪战”
“我听说的时候,心脏都差点停止了。阿兰的工作真是危险,原本我想马上去见你的……”
“我知道啦,别在意”
她们当然不可能有完全的自由。许多都是贫苦家族出身,被名为定金的借款给束缚,连随意外出也办不到。
曲子变了。
“呐,我们跳一支吧。难得你来这里”
被牵着手,带到场中央。周围被舞女们的甜言蜜语哄得没了骨头的男人们,带着醉醺醺的眼睛,得意洋洋地跳着难看的舞步。另一方面舞女们,则带着某种冷冰的表情,机械地踏着舞步。
“阿兰,不好好地跟着我的步伐,很难跳的哟”
“啊、对不起”
抱着舞伴腰肢的右手加大力气,将细巧的身体抱过来。越过衣布传来的柔软,还有温暖的肉体,每踏一步,都会活力十足弹地弹起,这些都让阿兰如入幻境。他明白耳朵这般发烫并非是因酒精作用。
兴致十足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