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话题来避谈任何一字一句。耳朵渐渐地可以听见浪潮声。烟火大会落幕后的大海只是一片污浊的海水罢了,景色黑漆漆的,令人心里发毛。感觉既像是在往我逼近,又像在诱惑我前进一样,万一被吞没,那就再也回不来了。枪口的那个空空的黑洞或许就是和这种地方相联系也说不定。
停好自行车,我们爬下了通往沙滩的阶梯。雪驮的鞋尖会沉进沙滩,寸步难行,粗硬的沙子跑进雪驮里,吸收了脚底的汗水变得越来越沉重。无意间我忽然有种感想,追求幸福与平静的行为或许就如同从这沙滩抓起一粒沙子一样。在那一粒沙子里,究竟有多少、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存在呢?
春香跟在我的身后走来。
我从超市塑料袋拿出烟火,胡乱撕开了包装。裱纸缠了一圈圈的胶带,借此将烟火一根根地固定好。这层保护也撕破了。接着我跟春香说:
“借我打火机。”
春香从口袋掏出一个廉价感十足的粉红色打火机,凑到了我的面前。“嚓”的一声,橘色的火焰在我的眼前或左或右地摇曳。
“我说的不是那个,是手枪形状的。”
“啊啊,那个喔,我弄丢了。”
春香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浪潮的声响涌上前来掩盖。无数水沫所形成的那个执拗般的声响。
“……不然你插在牛仔裤后面的那玩意是什么?”
我背对春香,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了烟火。今天才刚买的打火机里面的油是满的。发出“咻波波波”的声音,绿色的烟火四溅。
一度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辉,然后随即燃烧殆尽消失。我的腋下汗湿成了黏糊糊的一片。
“你平时不是很爱编一些很有趣的故事吗?我也想了一个。赏光听一下吧。”
“人家才不是乱编的。”
我装作没有听见她轻声的抗议,继续背对着她说了下去:
“有一对男孩与女孩开车出门,女孩的母亲在那段期间被人杀死了。男孩和女孩两人待在一起,而女孩的母亲被杀害的地点距离两人很远,两人不可能出现在那里。如果用推理小说的用词来比喻,也就表示他们两个人有不在场证明。男孩和女孩也不是一直都黏在一起,有一段长达二十分钟左右的分散时间,要在那二十分钟内来回那女孩的母亲所在的地点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难解的诡计喔?”
我又点燃另一根烟火。咻波波波。火花四溅,然后消失。
“女孩的母亲其实就在车子里头。在最后面的后车厢里。仔细想想,一整个很奇怪,那一天打开车门一点都不觉得闷热。那是因为直到不久前空调都是开着的,为了避免她闷死在车里。车子下面有一滩积水就是证据。”
我点燃冲天炮,把棒子插在沙滩上。咻的一声,冲天炮飞向黑暗的大海消失了。第二根,咻。第三根,咻。
“春香你的母亲是被手枪打死的。那把手枪才不是什么空气枪,更不是打火机,是如假包换的手枪。我……从没有亲眼看过春香你点香烟的那一瞬间,我只有看到你吸烟的样子而已。那一把是真正的手枪。”
“……你说的这是小说还是什么的剧情吗?人家也很不舍讲自己妈咪的死,妈咪她可是被手枪射杀,子弹不但贯穿了她的身体,还卡在沙发的弹簧上耶?而且,妈咪她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强忍痛苦想要写下爹地的名字。”
春香以听似有些痛苦的声音说道。
“我倒觉得那不是什么复杂的诡计啊。虽然感觉很麻烦,但那也算是很常见的诡计呀。连同沙发的配件都一起装在后车厢里了对吧?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不过廉价的沙发是可以拆装分解的不是吗?只要事后别让别人看到、偷偷摆回原位就好。血文字?我觉得那也没什么,那是犯人刻意不让被害者一枪毙命、故弄玄虚设计出来的把戏吧?算了,那些事情不是我关心重点,我想问的只有两个问题而已,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为什么你会挑上我?”
我一回头,春香正拿着打火机指着我。手枪造型的打火机,一把如果拿去和贯穿横尾惠子的子弹做比对,一定会成为证据的打火机。SPITZ的歌曲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你是呆子吗?漫画看太多了是不是?真的以为那种像是三流诡计的行为能骗得了别人吗?”
“那个可是人家很认真想出来的耶,我被你刺伤得好深喔。”
春香用装模作样、仿佛在闹别扭似的语气说道。我按捺不住脾气,提高了音量反击。
“你在瞧不起老子我吗?为什么要露出手枪给我看!事先藏在仪表板里不就没事了吗?以为老子我都不会察觉是不是?还是说以为我会视而不见?不要看扁我了!老子我——”
我话还没说完,春香就打岔。
“你竟然说‘老子我’耶!”春香笑了一下,“好可爱喔。”
我只是对在这种状况下还笑得出来的春香感到生气。
“笑屁啊!你杀了你妈吧?难道你不觉得难过吗?为什么你这样……”
“人家没说过吗?春香从来没哭过。制造了春香的那些人没有连泪腺机能也一起制——”
春香说到一半,我就插嘴抢话。
“你不要再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疯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放声咆哮。
“我只是想保护亮太而已。”
就如那天一样,枪口被端起来指着我的眉间。我不觉得枪口有跟那天一样冰冷,反而有些温热。那个叫做保险装置的东西可能已经解除掉了。我听到“喀恰”的声响,那是击锤被扳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