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向上撩起头发。
“咦……?”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住真澄就站在我的眼前。一头长发集中在左侧绑了起来,身上穿着淡粉红色的POLO衫而不是学校指定的制服。短裙,白色膝上袜。
刚才那句话只有可能是她说的。她正在看着我。确确实实地。
“……为、为什么?”
我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果然是在做梦吗?
相对于思绪混乱的我,安住真澄以一副仿佛早就全盘了解、而且对我混乱的模样感到幸灾乐祸的声音悄声地说道:
“你想问我为什么看得见你吗?”
瞬间我打了个冷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安住真澄一直都看得见我。她老早就知道我的状况了。
安住真澄一脸笑嘻嘻的,然后以嘲笑般的口吻开口说道:
“你的手受伤了耶?”
我右手的食指突然感到一阵酸麻。
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直视安住真澄的眼睛。在逐步西垂的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她的轮廓看起来是那么地朦胧模糊。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站着。甚至挤不出半句斥责眼前的安住真澄的话。就连终于有人跟我说话的喜悦,我也无法淡然接受。
我的身体在发抖,有一种近似恐惧的感觉。
眼前的她,看起来不再像是我所熟知的那个她了。
“你好凄惨喔,澄澄。”
安住真澄说道。
她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又令我惊恐异常。
“怎么会这么落魄呢,澄澄。啊啊,好可怜的澄澄喔。”
安住真澄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述说一字一句。脸上则浮现出如同圣母玛利亚的笑容。
我将口水吞下喉咙的咕嘟声响这时显得格外清楚大声。
“……你一直都看得见我?”
安住真澄收起笑容,以冰冷的双眸回看我,我就连一步也动不了。安住真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仿佛闷不吭声的行为本身已经充份地说明了一切似的。
“你的感觉如何?”
她对我提出问题代替逃避回答。冷酷的眼睛几乎就像是在瞪着我一样。
“……什么感觉?”
我尽可能表现出坚强、而且直接了当的态度回问安住真澄。如果不这么做我根本站不稳。
“落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你有什么感觉?”
这话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地刺进我的胸口,钻凿我的心脏。鲜血滑落而下。
呼吸出现了紊乱。我觉得好可怕。两脚硬是不听使唤,好希望有谁可以来搀扶住我。我握紧拳头,只是一味要自己忍住。
“没办法得到任何人的关心,那个感觉如何?快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嘛。”
安住真澄向我逼近一步。
我跟着往后退开一步。掌心的汗水黏腻腻的,有如从不断搓揉搅拌的绞肉渗透出来的脂肪。
“得不到最亲爱的朋友们的只字词组的回应,感觉如何?明明十分喜爱大家,却得不到大家的回响,诶,你有什么感觉?寂寞吗?不甘心吗?哪,澄澄,你能不能用言语跟我说明?你能把你的感情化为言语说出来吗?”
“你……你是怎样,你想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夕阳西沉的暮色黯淡地映射在安住真澄的一双大眼上。
安住真澄轻抚捆起来的毛发,像是故作忸怩似的垂放了下来。她微微垂下视线,盯着掉在脚边的超市塑料袋。
那个表情虽看似在笑,但也像是在生气。安住真澄抬起右脚踢开了那个超市塑料袋。一个便当盒从袋子里飞了出来。
“我……我一直都很羡慕澄澄,真的真的很羡慕。我打从心底羡慕那个总是笑脸迎人,又神采飞扬,受到大家喜爱的澄澄,而且我非常……”
安住真澄抬起脸。在斜阳照射下的那张脸渲染成了橘色,看起来是那么地美丽,然而我却害怕得无法自持。
“我从小就被我爸侵犯。”
安住真澄——不对,小增开口说道。
我倒咽了一口气。
我努力回忆小增父亲的长相,可是始终想不太起来。
“你一定不知道吧?”
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脑袋呈现一片空白。
“我一直很痛苦。原本好希望有谁……好希望澄澄你能解救我。”
我不知道小增身陷痛苦之中,过去从未听说。
“你不但不知道我的痛苦,还在小渚被人欺负的时候跳出来替她解危,真是狡猾啊。”
小增又向我逼近一步。
“大家都一样狡猾,只有功课有问题的时候才会拜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