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这真是差劲的玩笑,我如此心想。
“……感觉好像小飞侠彼德潘。”
我好不容易挤出来这样的感想。
“或许就类似那种感觉呢。我总有一天会被影子吞噬而消失不见。”
理惠像是在配合影子似的轻轻地跳了几下给我看。短裙和长发随之轻盈地摆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我也不知道理惠是打着什么样的念头跟我谈这么奇妙不可思议的事情。假设理惠对我有所求,那么我该怎么回应才好呢?我又该跟她表示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最后我只问了她“大家都看不见你,那是什么感觉?”这种问题。
我真的想问这种问题吗?或者我只是在迎合理惠的说词而已?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我想,其实当时我更想说的是别的事情,可是我却未能将其化为言语。言语无力,而我又无能。
理惠稍微想了一下接着说道:
“明明非常生气,却没人感受得到你的愤怒。”
“你现在在生气吗?”
“我这是在举例。假使在感到哀伤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哀伤、在感到高兴的时候说出自己的高兴,可是却没办法传达给任何人知道的话——”
“……”
“那个感觉想必很孤独吧。”
理惠果然还是挂着老样子的微笑。
5
“原来如此。伊藤理惠透露了自己即将消失的信息吗?”
男子——一大哥大有斩获地点点头。他的头发有如钢丝一般,随着头部的动作在晃动。
至于坐在隔壁的少女——小九则是自始至终都一副臭脸。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现在她正用手撑着脸颊昏昏欲睡地看着窗外。一大哥开口说了:
“后来你和伊藤理惠离开那间水族馆,来到车站在那里各自回家,伊藤理惠随后便宣告失踪了……你是隔天才知道她失踪的吗?”
“不,她哥当晚有打电话给我。”
“伊藤纯也?”
“是的。”
回答的同时,我想到委托搜索理惠下落的人会不会其实就是她的哥哥。不过,为何等到现在才……
“他说理惠没有回家,问我知不知道她去哪。我告诉他我们是一起回家的。”
“可是,伊藤理惠在自家附近的车站被人目击到最后的身影,自此失去了下落。”
“……是的。”
理惠失踪了。警方也有前来问讯,造成了一波不小的骚动。我似乎是最后一个和理惠交谈的人物,于是被警方问及了当时的状况。
水族馆的事我当然有跟警方交代。但四处都找不到那间水族馆。
虽然风波不断,总之警方最后提出的结论就是理惠有可能离家出走。
没人目击到绑票的经过,也找不到任何跟事件相关的蛛丝马迹。一如水母融于水中一样,理惠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事情一开始还有引起大家颇为广泛的讨论,但渐渐地,大家不再谈论理惠的问题了。正如理惠所说的,大家都忘了理惠的事。理惠真的消失不见了。
对我而言,比起理惠消失不见,最令我感伤的,是大家再也不回想理惠的事了。这让我非常哀感,甚至觉得很难以原谅。我不甘心。
会呼唤我的那个人再也不存在了……
如今已过了三年的时间。
“我可以问个私人问题吗?”
一大哥说道。
“什么?”
“伊藤理惠和你过去曾有蕾丝边的关系?”(校注:蕾丝边=女同。)
“啥!”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这跟事件有关吗?”
“不,应该算我个人的兴趣?人生不可或缺的就是砂糖与好奇心嘛。”
我看主要是恶意才对吧。
“……你从哪探听到这种事的。”
个人情报居然泄漏出去了。
“恕我不能透露。”
“……不是的。我和理惠并不是情侣之间的关系。”
我明确地摇头表示。
“是吗。这么说来的话就是那个啰,朋友以上恋人末满。”
“不是的。”
“你也用不着否定得那么强硬嘛。你们彼此是最好的朋友吧?”
听人家说我们是好朋友,我不知怎的感到了困惑。我们俩算是好朋友吗?
结果我没办法抱着自信回答说“对,我们是好朋友”。我觉得要是我这么回答,我们俩的关系在那一瞬间就会完全变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