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要怎么订?”
我提出疑问。
回答问题的是一大哥。
“用匕首在你的手指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然后请你用那个手指在这份契约书上按下指印。就这么单纯,很简单吧?”
匕首的刀刃刺眼地反射了光芒,看起来宛如渴求着鲜血而笑似的。
我再一次抬头仰望小九。小九也同样回望着我。
“……理惠她现在在地狱里是吧?”
当我一说出口,忽然觉得此话有着非常甜美的味道。就好比一杯加了满满砂糖的香草茶。
“没错。”
小九简短地回答道。好像闷闷不乐似的,心情不愉快似的。
“如果订下契约,我也会下地狱去?”
我就像是再放入一颗砂糖似的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
小九还是回答得很简单利落,一如把苦涩的咖啡从口中吐出来一般。
“只要下地狱,我就能见到理惠吗?”
杯子底部残留着超过饱和量的浓稠砂糖。
“天晓得。”
锐利地,短促地,小九说道。
“这样子呀……”
如果我变得不幸,那么我希望我爱的人也跟我一样不幸。理惠的脸孔朦胧不清地在我的脑海浮现,或许梦中的理惠长久以来想跟我传达的,就是这件事也说不定吧,我如此以为。感觉就仿佛终于找到了我苦寻多时的话语一样,不晓得为什么,我放下了悬在心中已久的大石。
那句话语将我和理惠结合在一起。牢牢地,牢牢地,牢牢地。将我俩给五花大绑,没人想得出解开的途径。
只属于我的理惠。
只属于理惠的我。
我好想再见到理惠喔,一如我们在那个文艺社的社办单独相处的那段日子。可是不知怎的我并不会想重回那段岁月……
我站了起来。我身体一站直,我就比小九高了。这回换她抬头仰望我。
“你确定?”
小九问我。
我重重地、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是吗……”
小九现在是不是快要哭出来了呢?我脑中没来由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那你要许什么愿望?”
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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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果然很有趣哪。真的很有意思。”
浑身是黑的男子以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身穿黑色上衣与黑色牛仔裤,全身上下清一色黑。男子披散着如同钢丝般的黑发,肤色略显黝黑。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只硕大的骷髅头的戒指。
从位于正对马路的建筑物二楼的大众餐厅的窗户,可以俯视街上的路人。
仿佛以油画的颜料细心地一层又一层涂抹堆栈般、质量饱满的云层在盛夏的天空逐渐隆起。柏油路耀眼夺目地将太阳光反射回去,在外头走动的人们无一不满头大汗。
“哪里有趣了?人类根本是无聊至极的生物。不但愚昧而且无可救药。”
坐在黑漆漆的男子斜对面的少女冷冷地回答道。她也同样用黑色统合全身,黑色连身洋装和黑色膝上袜,还有黑色的亮皮鞋。
只不过她的肌肤非常白皙,或许比失血严重的伤员还要更为苍白吧。虽然将一头颜色淡薄到称之为灰发亦无不妥的头发修剪成短发,不过唯独左侧的一部份有留长,并绑成了麻花辫,上头还系了黑色的缎带。
“你在胡说什么啊,九。人类可是贵重的客人耶,客人就是神呀。”
被唤为九的少女恶狠狠地瞪了浑身黑的男子一眼。
“神个屁。给我注意你的用字,一。”
名为一的黑漆漆的男子夸张地耸起了肩膀。
九用细长的汤匙舀起巧克力香蕉圣代。巧克力糖浆、生奶油和冰淇淋三者融合交织在一起渐渐化为稠状。
九狼吞虎咽地将圣代送入口中。才一转眼玻璃杯就变得空空如也。
“你嘴巴这边沾到了。”
一指了指自己嘴唇的右边说。
“沾到巧克力了喔。要我帮你擦掉吗?”
九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中指,然后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嘴唇。接着她将视线投向窗外,但无心欣赏景色。手肘拄在桌子上,用掌心撑起尖锐的下巴。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耀眼的太阳。这幅象征夏天的爽朗情境,说来反而有三流连续剧布景的味道。
“水母水族馆。”
九喃喃地咕哝道。
“到头来,水母水族馆是那个女的自己编出来的故事是吗?”
“这个嘛,或许真的实际存在过,或许根本不存在。也有可能是同行的把戏,搞不好我们和其它的契约者擦枪走火了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