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一定有什么蹊跷,但是……爸爸这样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要和我一起生活,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高兴。
我真的好高兴。我无法克制地这么想。
“……我……”
我虽然打算开口,但发现声音在颤抖,因此重新让自己陷入沉默。就像是在进行狙击时一样地重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虽然不可能冷静下来,但我还是这么做。
“我……呃……我想念短大。”
虽然我真正的想法并不是想念短大,但如果不这么说似乎就会被心里涌现的感情给吞没。
“……那样也可以。爸爸会支持你的。但是只要三年,不、两年也好。等在家里补回到目前为止疏远的关系后,再念也不迟吧?像现在这样一直分开生活让爸爸很难受。所以,馨……”
“与、与其问我……不是该问那个女人才对吗?她很讨厌和我住吧?况、况且她也会怕我吧?要不然她就不需要带这些人来了。”
我只移动视线,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平静,在杯子还凑在嘴边的状态下,闭着眼睛简短说了一句:“我不介意。”
我原本以为她一定会说:“我才不要和她一起住”的,怎么会这样?
无论是爸爸还是那个女人,之后都没有再说半句话。为什么你们不说话呢?虽然我这么想,但接着便发现他们是在为我保留思考的时间。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对我说这种话呢?”
爸爸虽然沉默地将杯子拿到嘴边,但动作做到一半才像是想起那难喝的味道似地,连喝都没喝就将杯子摆回桌上。那女人看了爸爸一眼后用力叹了一口气,接着用瞧不起人的眼神对我开口。
“既然都说要一起住了,你就老老实实照办吧。馨,只要你别像野兽一样地攻击我,我才不会介意呢。”
虽然那女人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爸爸“喂”地出声制止了一下,但那女人似乎并不在意。
“……你真的……那么想吗?”
“是啊,没错。所以你也干脆点吧。”
那女人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摆出任何安慰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感觉再这样下去,我就会认为她是个好人……好可怕。
快回想起来,这女人是把妈妈房间毁掉的罪魁祸首。将我赶出家门的元凶。是坏人。是讨厌的家伙。她是我最讨厌的人。
……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绝对不是,但……可恶。
“可、可是,这实在……很奇怪不是吗?呃,因为,怎么说……因为,之前都……”
我在自己少见的暧昧态度下,想了许许多多辩驳的词句,但却无法照实说出来。情绪定不下来。因此也无法决定要说的话。我的视线只是不断在桌上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那女人唉!地大声叹了气。
“你也差不多该把话说清楚了吧。不是YES就是NO。……现在你父亲可是处在很为难的立场呢。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好不容易有了攸关升官的——”
“别说了!”
爸爸终于出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脑袋将那女人短短的几句话,和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重新组合在一块。这让我看到了一个简单的答案。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爸爸要突然把三年来一直放着不管的我找回家。为什么在这世界上,应该是最讨厌我的那个女人,能以一句‘不介意’地选择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原因。我全都明白了。
这其实很简单。
“是、是这样啊。说得也是,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都这么久了爸爸才要……对我说这些。……因为我如果一直不在家,就会因为家庭不和的理由对升官造成影响嘛。这也难怪。所以才会要我……要我……我……”
想到自己如此难堪,让我忍不住落下泪来。听到要我和他们一起住的话语,就算只是一瞬间,但想到会为此感到高兴的自己就让我内心充满不甘。我真的打从心里感到高兴,正因为这样才更觉得不甘心。
而且在面对这世界上应该是我最讨厌的那个女人时,我心里竟还稍微闪过她可能是好人的念头,这种无可救药的愚蠢更让我感到屈辱。
我知道泪水正顺着脸颊滑落。但是我并没有伸手将泪水拭去,而是仿佛根本没有流泪似地抬起头。
“馨,不是的,爸爸只是……”
我拨开爸爸轻轻伸向我的手,从胸口的口袋中取出玫瑰。
“你还是高中生吧?”
那女人这么说道。我毫不在乎地将粉红珍珠色的滤嘴含在口中,接着用银白色的打火机点燃香烟。由于我无法将视线停在那女人及爸爸身上,因此干脆面向着旁边的马路。
就算眼眶不断涌出泪水、嘴唇也不断颤抖,但仍继续抽着烟。我完全感觉不出香烟的味道。
滑落到下巴的眼泪和烟灰一同掉落在桌面上。我既没有伸手擦去泪水,也没有将烟灰弹到烟灰缸或纸杯内。我没有余力那么做。
因为如果我感觉如果将滤嘴从嘴边拿开,就会发出难堪的声音。
我注视着这个扭曲的世界,努力让脑袋去想其他事情。啊,天气好晴朗。就快到夏天了。马路这么宽,但车子却好少呢。啊,有一辆好大的车子开进停车场了。奈绪那边不知会不会有问题。
……奈绪……奈绪……你知道吗?奈绪。我好难受喔。难受到什么都无法思考。我内心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