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去打头阵。卡洛斯和蕾赛缇一起看着他毫不畏惧地上前的背影,对脚边的奥菲莉亚说:
“莉亚,再稍微等一会儿。……没关系,马上就会结束了。”
“对方是最高学年,就随他去吧。你来定下我们的方针。”
“一边战斗一边呼唤。尽可能长时间地,尽可能多说几句。你们要在那期间帮我活下来。”
得到回答,两人点头。戈弗雷和蕾赛缇一起跟上莱昂西奥,同时对朋友大喊。
“卡洛斯,拜托你唱歌!对现在的他应该管用!”
“包在我身上!即使肺炸掉我也会继续唱!”
卡洛斯回应他,用指尖抚摸脖子上的刺青,像缎带一样解开。他开始用威力大幅增加的歌声歌唱。那歌声唤回坠入魔道的男子逐渐失去的心,戈弗雷在他准备出的这个机会中咆哮。
“开始吧,地狱画师——!”
他抢先用咒语扫开挡在前面的画精。涂在手臂上的防护膜变成了白色,但再保留也没有意义了。戈弗雷抱着将一切都投入到这场战斗中的意志,向最高年级发起挑战。
“你想要画出‘救济’!为此才画地狱绘!是不是?!”
“——……没错!然而我却不明白救济!想不出对魔法师来说什么才能称得上是救赎!不管怎样挥动画笔,看过世界上所有的地狱,我都无法解救他们……!”
他的问题得到了完全就是惨叫的回答。见对话成立,戈弗雷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活路。他维持着战斗中的注意力,同时倾听声音,选择语言,一步步逼近塞韦罗的心。
“救济啊……我想那首先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救自己,也就没法救别人。”
“我哪里有——期望那种东西的权利!”
塞韦罗带着强烈的拒绝画出无数刑具攻击戈弗雷等人。戈弗雷用第二发咒语将它们烧掉,用完全不变的语气继续说。
“如果是那样,你想救赎的那些魔法师也一样。……这就矛盾了。它们的救赎也是你的救赎,如果缺了其中之一,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成立。牺牲某个东西来完成其他东西——这已经完全是魔法师的思维了。自然会原地兜圈子。”
他用显而易见的逻辑指出对方的破绽。他的这些话扎根于明确地理解。至今为止,他在校内面对过许多魔法师,其中大多数都心怀共同的扭曲,而他也在这位对手心中清晰地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你所期望的救济存在于这个公理之外。而我……大概知道它是什么。”
“那么你告诉我啊!那到底是怎样的刑罚!”
塞韦罗反问的同时新画出来的画精发起攻击,全都被蕾赛缇的腿法和莱昂西奥的咒语挡开。戈弗雷因此得以和对手维持同样的距离,耐心地继续说。
“……我讨厌金伯利。其中有各种原因——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所有人都不珍惜自己。全都将自己弃为总有一天会烧掉的木柴。越是高年级的学生,越是成熟的魔法师,这种倾向就越强。”
他说着,暴露对方的同时也暴露出自己。戈弗雷明白,这是理所当然的交换。自己不推心置腹却想接触对手的心,那也太自私了。
“人终有一死。因此——只要还活着,我们就总有一天必定会失去重要的东西。即使不是魔法师,普通人也一样。……那么,人们要怎样面对丧失?”
塞韦罗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闭上了嘴巴。戈弗雷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哀悼。我们思念着那些失去的东西的重要性、无可取代性,承认那是自己心灵的一部分。……若是心中有无法填补的空白,那就回想起曾经存在于那里的东西。不要用其他颜色涂改,也不要移开视线……只需抚摸它的轮廓。”
“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塞韦罗尖叫。同时脚边刺出剑山。戈弗雷在跳跃的同时用第三发火焰溶解它们,不等落地便继续说。
“没有什么意义。也不该有。……无可取代就是这个意思。人类心中明确地拥有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补偿的价值,那正是我们心中人性的核心。——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我们并不是作为一根木柴诞生在这世上。我们的人生,不是为了实现其他任何事物而的手段!”
戈弗雷的话语切开战斗的喧嚣。塞韦罗剧烈地摇头。
“……不明白,不明白……!你说的我完全不明白!
拜托,请你说我能理解的话……!”
“不,你明白!甚至在心底盼望着!……你只是无法承认。曾经丢进火堆里的东西有无可取代的绝对价值,你只是顽固地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而已。‘不要顾虑献上的生命,用成果来显示这些牺牲都有无可动摇的意义’——因为别人告诉你,这就是魔法师的生存方式。”
塞韦罗的笔下画出猛烈的风雪,戈弗雷用第四发咒语推了回去。防护膜已经消失,戈弗雷的右臂滋滋烧焦。但那些痛苦完全没有出现在他脸上,他笔直地注视着对方继续说。
“我再说一遍,抚摸心中的空白吧。……那里应该有的。即使没有任何意义,不论在旁人看来多么微不足道,就算在魔道的尺度下会被一笑置之——那也是唯独你自身绝对无法否定的光辉。”
每天画一张她的画。还年幼时,母亲这样命令他。
起初,塞韦罗感到疑惑。那不过是一位作为佣人雇佣的普通人少女,把她当做题材这样重视有什么意义吗?有那时间,不该拿去学习其他技术吗?
但是,他最终理解了。她不是佣人,而是教材。少女确定会在三年后病死——而他要细致地记录她走向终结的路程,将生与死烙印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