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那些被称为伟大记录(Grand Record),和太阳、月亮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独立于‘神’来运转。比方说,‘深远的大图书馆’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从刈命者在保护这里这个事实中也能看出,它原本是‘神’被人族的哀叹说服,不情愿地建造出来的。不过神代的书大部分在反叛之际被‘神’亲手烧毁,因此现在更多的只是后世的禁书保管库。
话虽如此——即使是烧毁前的状态,那也只是‘神’的智慧的一小部分。伟大记录的恩惠原则上只会以受动知识的形式给予人族。”
男子的说明与奥利佛的知识一致。也就是说,至少从四层以下,这个迷宫本身是神代的遗迹。有死亡神灵守卫着就是这个意思。
“接受的条件大致有两个。第一是‘无我’。曾经的祖种没有‘自己’的概念,即使有也非常稀薄。他们十分纯粹,认为自己是‘神’伸出的一根触手,是世界的一部分,因此伟大智慧的大门会向他们敞开。因为他们满足于单方面被给予的立场,会单纯地怀着敬意享受它们。”
奥利佛的心中涌起复杂的感慨。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世界也许会一直处于平稳之中。这样的想象在脑海中浮现,但他立刻扫开。
“可是,后来分化出的物种并非如此。虽然有程度上的差异,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拥有坚固的自我,并且随着成长自我还会变强,也就必然地远离受动知识。当然,在人族脱离‘神’的统治的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魔法师的贪欲永无止境。有人开始思考能否再次从后门入侵自己曾经亲手放弃的知识宝库。”
迪米崔继续说。那不再是神代发生的事情,而是魔法师一直延续到现代的营生。
“满足相应的条件的话,也许现在依旧能够进入伟大记录。基于这个假说,人们过去曾规划出多个‘入侵’的方法。其中复活祖种血统便是其中代表性的尝试之一。他们天生自我稀薄,同时那也被认为是连接世界所需的素养。
可是——从结论来说,这恐怕是失败的。因为为了回归祖种而进行的血统调整,也就是返祖的尝试本身就几乎不可能成功。有人基于同样方法尝试让已经灭绝的种族再生,以淫魔为首存在一些部分成功的案例……但在悠久的岁月里,祖种的因子恐怕已经在我们之中稀薄殆尽。不仅限于血统,恐怕在灵魂层面也是。”
男子带着放弃诉说着原本存在、但现在的人族已经失去的东西。
“不过,这种尝试也被指出有根本性的缺陷。主要是生长环境和实用性的问题。即便返祖真的成功,在现代复活了与祖种相近的存在——在充满各种信息的现代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们,真的能够足够纯粹,足以被允许进入伟大记录吗?还是说,这是不是只有在杂质很少的神代环境中才能够成立?
假设,有办法突破了这个难关。……接触到伟大记录的庞大知识的人,要怎么将它们传达给我们呢?他们正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才能到达那里,当然不能指望他们能够理解或翻译复杂的信息。就和将还不识字的幼儿丢进图书馆一样。”
听到这里,奥利佛也理解了。“只有不知道的人才能得知”,这是个天大的讽刺。同时,这也正是魔法师要解决的课题。
“考虑到这诸多问题,就能反过来得到别的方法。那就是:如果是因为有太多杂质而无法存在的话,『那只要单独抽出纯粹的部分就行了吧』?将它作为钥匙来利用的话,我们是否有可能维持着原本的样子进入那里呢——”
“——这也许是……魂魄分裂。”
魔女灵体医生结束诊察,对眼前的患者说出推测。男子在拜访她之前已经考虑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这依然是他从未想到过的诊断。
就任异端猎人以来,他便受到一种异常情况的困扰。那就是梦游病。他在任何时候都可能会突然失去意识,然后隔了一会儿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回过神来。仿佛是有别人在驱动自己的身体,这期间的记忆很模糊。
“……甚至不是灵体,而是魂魄的故障?”
“我无法做出确定的诊断,毕竟没有办法能够直接观测灵魂。可是——像你这样擅长自我控制的魔法师,却依旧反复出现梦游病似的徘徊,那原因就可以用排除法来确定。”
魔女说出其中的根据。她外表看似女童,其实已经远超一百岁。问题的根源比想象中还要深,迪米崔知道后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我在自己的研究中曾经调查过类似的病例。相似的患者有魔法师也有普通人……称得上共通点的是:所有人都伸出极端压抑的环境。想做的事情完全没法去做,反而一直被强迫做不想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灵体医生说,盯着迪米崔的脸看。迪米崔也承认这正中靶心。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做“驻村”时感受到的安稳幸福,占据他心灵的全都是庞大的焦躁和烙印般的使命感。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在同样的环境下都会出现同样的症状,被负荷压垮的案例要多得多。因此,我认为这不是疾病,而是一种防卫反应。置身于不如意的环境中的魂魄,通过分隔自己来试图保持本性,这是一种本能。你的魂魄也许就具备这样的能力。”
听到她用意想不到的角度定义自己的状态,迪米崔抬起眉毛。原来如此——可以不把这当成是疾病,而是视作能力。这样的话,他的应对方式自然也要改变。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里现在有分裂开的两个灵魂?”
“不一定是两个,也许是三个、四个,甚至更多。还有可能因为今后环境的变化而增减。魂魄的举动充满着未知。”
灵体医生干脆地做出结论。迪米崔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感激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基本上理解了。——谢谢您宝贵的见解。”
“你打算怎么做?作为魔法医生,我建议你去安静的地方疗养。”
医生一方姑且也指示出保守的治疗方案,迪米崔当然拒绝了。现在的他不可能有那种空闲。接到召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