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二章 宿敌(Lovers)

  不过蕾赛缇早已知道对手会如此毒辣,她毫不犹豫地蹬地,直线冲向敌人。齐丽格从高处瞄准她射下咒语。蕾赛缇将本应用来迎击的魔力也注入到腿上,用爆发性的速度将它们悉数躲过,冲上墙壁。齐丽格在自己站立的墙上又生出垂直的墙壁严阵以待。不论是要用咒语破坏墙壁,还是要从旁边迂回,都免不了落后一招——因此蕾赛缇没有选择这其中任何一种。

  “喝啊啊啊!”

  蕾赛缇从墙面上再次起跳,用双脚向正上方连续飞踢挡在前方的那堵墙。不光是将它打碎,还让碎片立刻化作飞砾向着对面的敌人射出。齐丽格惊讶地躲闪,两眼放光。——光是裸足打破墙壁就够荒唐的了,居然还能用一个动作同时射出?这已经是可以荒唐程度以及不输于戈弗雷的火力。现在的蕾赛缇说不定不需要用咒语就能正面踢赢红王鸟。

  “哈、哈——!”

  齐丽格在被追上之前主动跳下墙面,落回地上。蕾赛缇也立刻追上来,用虚空踏步从空中以踢击追逼对手。莱昂西奥看到后立刻在对射时调整位置,将自己和戈弗雷的咒语冲撞地点放在靠近两人的地方,以此牵制蕾赛缇。趁她拉开距离的时候,齐丽格获得了重整姿势的时间。

  “……你这个人真是……”

  邪鬼冲口而出因欢喜而颤抖的声音。……远远抛开魔法师常识的动作。以自身为轴心,苛烈而毫不留情,无比单纯又神清气爽的战斗方式。齐丽格仿佛看到了童话故事里的英雄一样,像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恋慕着。正因为如此她才期望着:『必须要成为与之相符的邪鬼才行』。半桶水的怪物对勇者太没礼貌了。

  “——扎根发芽(普罗哥罗席欧)!”

  因此,『她便那样做了』。花费数年对从故乡拿出来的“种子”反复进行品种改良,再植入全身多个地方。它们接到发芽的命令后迅速在体内扎根,与筋骨融合强行扩张魔力流。变化不光止于体内,大量的藤蔓贯穿左臂的皮肤,旋转上升,在那里形成了第二把魔杖——一根触手。

  “……噫——哈哈——嘎——!”

  后背鼓起波动,多个地方扭曲地龙骑储存了大量魔力的木瘤,同时可怕的疼痛和令人发狂的万能感充满了四肢。——人们听到精灵时会想象到的模样已经无影无踪,她简直就像是经年的古木在诅咒下变成的异形。现在的齐丽格·阿尔布舒赫完全就是人们想象中潜伏在深林深处的黑暗中的怪物。

  “——刃风斩裂(因佩杜斯)!”

  触手由于魔力流的扩张拥有第二根魔杖的功能,其前端盛开的巨大花瓣中射出大威力疾风。蕾赛缇跳着躲开,看着对手的变化哼了一声。——时至今日她已经不会惊讶。在作为学生会成员不断战斗的日子里,这种程度她早已见惯不怪。

  “是用了多重禁忌吗?看到你这模样,父母会哭的哦!”

  她跑起来准备下次攻击,同时随口说出讽刺。齐丽格一边用变异的身体编织新的神秘,一边准备开口回应——却不知为何突然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孩子 你不能熬夜 亲爱的孩子 你不能玩火

  ——尤其是在 没有月亮的夜晚 这两件事都绝对不能做

  相对的,古老的歌谣在脑海里响起。那是曾经给与她启发的歌谣。

  ——可怕的邪鬼(álfr)在看着 要来抓走可爱的你

  ——它会放下鬼子来代替 可是妈妈我却 分辨不出——

  ……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呢?齐丽格不知多少次地思考。

  邪鬼抓小孩儿的传承在许多时候都伴随着另一个要素。那就是“调换儿(changeling)”。据说人类小孩失踪的时候,那个地方会被鲜艳的蘑菇围住,里面会取而代之地留下一个美丽的鬼的孩子。

  照常理来想,很难认为尊崇纯血主义的精灵会做那种事。但是换个角度,也可以有其他看法。比方说——威胁到种族纯粹性的东西,真的只有外因吗?

  并不是那样的。即使没有被其他血脉或思想沾染,在漫长的历史中也必然会生出背离之人。仿佛涌起的噩梦一般,在所有人都认为是纯洁正直的双亲之间,有时也会生下拥有无法矫正的恶劣性格的孩子。这种意义的“鬼子”确实存在。

  鬼子长大会变成鬼。知晓语言,学会魔法,获得蛊惑煽动周围善良精灵的力量。那威胁将足以动摇精灵乡这样由少数人组成的封闭集团。在漫长的历史中,需要应对这种“内部病灶”的情况应该也并不少见。

  这种时候——如果自己是正直的精灵,会怎么做呢?

  不希望继续放在身边。但是单纯地赶出乡里也不在讨论范围之内。那意味着精灵血统外流。干脆杀掉比较简单,但杀害同胞与血统外流并列,都是精灵的禁忌。由少数长命种族经营的集团最怕内讧。那种事很容易导致整个精灵乡瓦解,甚至在精灵这个种族内部造成分裂。

  如果还是必须下手的话——那就希望是由生下鬼子的双亲“自愿地”那样做。用这种形式的话,遗恨不会扩散出家族的框架。其他的精灵只需做为善意的第三者悼念、哀叹、安慰邻居的惨剧,并在背地里放下心来。……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选择同样的路。精灵虽然长命,但作为代价缺乏繁殖能力,一生中能孕育的孩子数量并不多。因此他们对血脉相连的孩子的感情更深。

  下不去杀手。想让他活着。即使不在自己身边。即使变成多么悲哀扭曲的样子。

  当把这种纠葛套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齐丽格的脑中掠过了一个非常模糊的记忆。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着,父母从左右俯视着自己,正在哭泣。

  咦?她心想,我又做了什么吗?上个月的时候想知道出现在玄关的蜥蜴是什么味道便一口咬下,上周的时候实在好奇一直饲养的妖精肚子里是什么样的便切了开来,前天的时候借来朋友漂亮的眼睛想要做个戒指——那之后还做了什么吗?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一定是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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