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身的法则。这些规则与人类的善恶无关,有时在我们看来非常残酷。……这些你已经理解了吧?”
“——是的。”
少女明确地说出肯定。她坚定的眼睛在诉说,这不是只在理论上了解,而是通过自己的身体感悟到的真理。母亲无比畏惧着她眼中的确信,但依旧继续提问。
“可是,你想要跳进去改变它们。你不在意自己受伤,甚至还献出了自己的身体。不管爸爸妈妈阻止你多少次。即使我们哭着求你不要再乱来了,你还是不听。
……这是为什么?”
她用颤抖的声音询问一切的核心。卡蒂深深低着头。经过长时间沉默后,她开口。
“……自然的,法则……”
至今为止吃下的食物在脑海里闪过。她回想着那些摆在桌上撒发着温暖热气的饭菜,和父母一起围绕着的幸福餐桌,是被数不尽的生与死支撑着。
“……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吗……?”
咽气的雏鸟的体温在手中苏醒。她回想着那个生命只知道踢落别人的生存之道、最后被踢落而死结束一生。
“……不会消失吗?疼痛、痛苦……全都包括在其中……”
被自己孩子啃食的卵生獾的身影鲜明地浮现在眼前。她回想着自己递出双臂,那些小牙撕咬血肉时的疼痛,还有那时心中不可思议的安详。
“——那么。我——”
卡蒂抬起脸。她脸上带着无比透明的、人类不该有的笑容。
“——『想把这些全部带走』——”
面对这副模样的瞬间,父母终于理解了:他们作为父母决定性地输了。
他们理解了。自己生下的女儿,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东西”。她的灵魂背负的业障——已经无可奈何地超出了他们能力所及的领域。
卡蒂说完,六人围坐的桌边陷入厚重的沉默。得知触及少女本质的过去,其他几位都进入各自的思考。要怎样理解这些内容,该说些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
最先开口提问的是皮特。卡蒂按著胸口,轻轻摇头。
“我看不到具体的形状,一直一直在挣扎。……我知道『这里』有个无比巨大的愿望。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说不定——这个世界中现存的话语中还没有‘它’。”
“所以你就想问异界的神仙?冲动也要有个限度吧?”
凯故意用带刺的话插嘴。卷发少女苦笑着点头回应他的温柔。
“你说得太对了。……缺少考虑,只顾自己,却偏偏比别人冲动好几倍。……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卡蒂重重叹气,回顾自己。这时奈奈绪表情认真地鼓励她。
“请不要妄自菲薄。……以在下看来,这正是卡蒂与生俱来的大器的一端。是心怀大志者不可欠缺的心灵火焰。”
“不要吹捧她,奈奈绪。抱歉,我可不觉得有那么厉害。……放着不管的话就自己冲出去到头来白白送命。这算个屁的大器大志。”
凯依旧语气严厉。奈奈绪也深深点头同意。
“凯说得正是。……然而大业未成之前皆是如此。在下愚钝,无法分辨其脚步与狂奔之间的界限。……又或许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那样的界限。”
强烈的意志总是带着疯狂,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雪拉看向她说:
“卡蒂应当就这样继续前进。……奈奈绪,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怎么可能,在下没有丝毫那样的意思。……只是,在下没有能够阻止的话语。面对决心赴死之士,外人有何可以言说?”
奈奈绪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这话中包含着经历了故乡的战乱后最终流落到金伯利的她特有的某种根本上的达观。奥利佛想说些什么,但无法随意开口。奈奈绪说的话,也有太多扎在他自己心上。
“你们也太悠哉了。——我想得更单纯一些。”
面对朋友们的沉默,皮特开口。他像用坚硬的声音划刻似的说:
“本人的意愿根本无关紧要。我考虑的只有怎样才能阻止这家伙做傻事,怎样才能让这家伙活着。
……比方说,对。——『就算要用锁链把她栓在这里也无所谓』。”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从他笔直地盯着卡蒂的眼神中,可以轻易看出他这句话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奥利佛立刻站起来绕到皮特身后——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朋友的身体。
“冷静,皮特。……我们都明白你比任何人都生气了。”
他在皮特的耳边轻声说。他们也痛彻地明白。即使要用自己的话令全场冻结,也绝对不能让这次的谈话稀里糊涂地糊弄过去——刚才的发言就是在表达这个决意。皮特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了保护朋友,甘愿担当被人讨厌的职责。
“……抱歉。……你能继续维持这样一会儿吗?否则我怕我又要说溜嘴。”
皮特回握朋友的手小声请求。奥利佛毫不犹豫地回应他这小小的撒娇,更用力地抱住少年。雪拉盯着他们的样子,尝试整理话题。
“虽然大家的想法各不相同,但每个人的意见都有一定的道理。在此基础上,所有人应该有这样的共通见解吧:
——卡蒂的姿态无法轻易改变。因此,我们必须以此为前提来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