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骨片。能拜托你吗,夏浓?”
“嗯——”
夏浓点头站起来,走到桌边,将白杖伸到骨片的正上方。据点里的其他人看到后也都聚集过来,跟着蕾赛缇她们,奥利佛也将自己的白杖叠到堂姐的魔杖上。
“——死灵术啊。在那时候,真的感觉是理所当然的。”
少女的声音讲述着遥远的过去。平时那散漫的欢快,只有在这时销声匿迹。
“比方说,家里有人因为事故或疾病死掉了。剩下的人当然会觉得悲伤对吧?所以,就会想到,即使是以死灵的形式,也想再多让他陪伴一段时间。死灵文明的成立是由很多原因纠缠而成的——但是我觉得,在根本上支撑那个社会的,就是这种朴素的感情。”
利弗莫尔背靠着法乌的棺,一边保养要用在术式中的骨头一边听着。不管同样的内容听到多少次,他都不会当做耳旁风。
“……你身边也有吗?那样的死者。”
“嗯,是我哥哥和奶奶。……啊,他们当然不是裸露在外的骸骨哦?那时候修缮尸体外观的技术也很发达,不仔细看的话甚至无法和活人区分开来。奶奶甚至根据她本人的期望,弄得比生前还漂亮呢——哎呀,这个是要保密的。忘了吧,西拉。”
被她封口的利弗莫尔笑了。法乌继续往下说。
“和他们说话的话,就会发现果然还是和生者不同。哥哥和奶奶都很温柔,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我重要的家人。不过这方面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生在好人家,魔法师的家族大多都能够免除死后劳役。”
“死后劳役?”
“就是字面意思,在死掉之后劳动的义务。这是和死灵文明密不可分的概念。有效率的运用死灵的手段之一是‘通过生前的契约束缚’,这样死后也能顺畅地令它们从事劳动。
当时的普通人基本都负有这个义务,劳役的长短会根据生前对社会的贡献和犯罪经历一类的而变化。如果死后想要悠闲地和家人一起生活,或是想要早早升天的话,就得在活着的时候努力工作。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叹气的声音透过棺材传出来。又有一块擦得铮亮的骨头摆放在利弗莫尔身边。
“缺点和问题点数也数不清——不过即便如此,我认为死灵文明也没有从字面上想象得那么黑暗。有优点也有缺点,有笑容也有泪水。现在不也是这样的吗?”
利弗莫尔点头回应,突然想:能够像这样直接回忆起死灵文明的“日常”,说明至少在法乌人生的一段时期里,当时的社会还健在。可是,如果就那样不出问题地继续下去的话,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毁灭很突然吗?”
“比较吧。虽然不像是普通人流传下来的那样一夜间毁灭,不过成为契机的大祸我记得很清楚。有三座城市被吞没,五座城市为了阻止灾害自己烧毁了。不知道死了几万人,我的妈妈也是那时候死的。”
少女的声音开始讲述毁灭。她语气平淡,也许是因此曾经给利弗莫尔的曾祖父、还有之前的一代代人讲述过无数次了吧。
“那之后就简直像是从坡道上滚下去一样了。民众对于死灵术的怀疑突破了天花板,魔法师之间也起了内讧,乱七八糟争斗了一通之后主张脱离死灵术的一派掌握了政权。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之后怎么样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被转移到迷宫都市里面了。”
“那就是现在所说的金伯利的迷宫吗?”
“如你所知,你的祖先也是在那里挖掘出我的。一开始听说的时候我大吃了一惊呢,居然不知何时在上面建成了学校。不过,那座迷宫本来就换过好几次管理者,在我们之后会有别人也是预想之内的。如果不是以这种奇怪的形式,而是我们的子孙普通地和你们相遇就好了。”
“在那里避难的人为什么没有活下来?”
“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活下来。那里从一开始就是设计成死者的城市。那时候的死灵术师有无可救药的一面,从根本上不相信生者。他们会轻易改变并背叛——无法否认,被赶出国门的经验,让这种怨恨深入骨髓。”
“……连生存都不是目的的话,那他们是想留下什么?”
利弗莫尔故意询问早就知道的事情。法乌咯咯笑了。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魔道啊。为了传递给遥远的未来,把我们编织出的死灵术奥秘的全部,都埋葬在了那个地方。和数万用契约束缚了灵魂的守卫一起。”
“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不。我是‘全部’。”
她斩钉截铁地纠正。利弗莫尔仿佛看到她抱着胳膊挺起胸膛的样子。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魔法并不是写在书本上就能全部留存下来的。不管留下多少资料,重要的血统断绝后就难以重现的术式多如牛毛。高级的术式更大多都是这样的。非常极端地说,困难的魔法不和使用者组合在一起的话,就无法留给后世。”
这正是魔法师经营家族的原因。而另一方面,也有些局面必须以血统断绝为前提采取措施。比方说,本人所属的社会本身濒临毁灭的时候。
“就像我刚才说的,当时的死灵术师不相信生者。所以,他们想要用和维系血统不同的形式解决这个课题。其中失败的例子之一就是无貌古人。他们是死者所以不会咏唱咒语,但同时能够使用稀奇的魔法,对吧?那是生前学会的魔法不是作为技术而是作为机能留在体内的结果。在保存的意义上姑且是成功了,但是没能确保最重要的传达性。也许是设计上有缺陷,无貌古人会比其他死灵更快失去自我。那里大概已经没有还留有生前人格的个体了吧。”
也就是说它们是特殊调整过的死灵吗?利弗莫尔改变了对无貌古人的认知。他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加以分析、搞清楚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