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会跨越世代,持续让子孙继承,所以必然会与「家」的概念紧密结合。由父母传给孩子,再由孩子传给孙子──即使偶尔会产生分支,魔法师的家系仍像这样连绵不绝。
虽然魔法没有单纯到存在愈久愈好,但人们对历史悠久的家门出身的魔法师,都抱持著相对应的敬意与畏惧。这是因为他们背后累积的岁月,代表了数不清的成功与失败。而且在耗费漫长时光,进行次数多到恐怖的实验后,会让那个血统天生具备某种能力。
萨尔瓦多利这个家系,在这类魔道名门中也算是历史特别悠久。据说这个家系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大历之前,也就是人类与亚人种的关系比现在还亲近的时期。像是为了印证这点般,他们的祖先──纯血的淫魔在这个世界已经是灭绝的物种。
「──就像做料理一样,将各种生物的精子,放进『这里面』混合。」
叫奥菲莉亚的少女用白皙的手指轻抚自己的腹部,阐述家门被赋予的宿命。比她略微年长的少年──卡洛斯•惠特罗坐在桌子对面聆听。
「淫魔这个物种与其他种族间的生殖屏障原本就特别低。无论对象是何种生物,只要一盯上就能让对方发情,她们会夺取精子,让自己的子孙继承那个特质──淫魔就是选择了这种生存战略(生活方式)的生物。」
少女滔滔不绝地说明,但少年察觉少女一直趁说话时的间隔观察自己的表情。她那些刻意惹人讨厌的言行,都是用来测试对手的反应。
「但到头来,这似乎并非正确的选择。毕竟她们好不容易取得各种生物的精子,却在未能活用的情况下灭绝了。母亲说她们搞错了目的与手段。『淫魔必须在某个阶段决定自己的方向性』──明明她们当初也是基于这个目的,才对各种生物敞开大腿。」
说到这里,少女轻轻窃笑。她像是发自内心觉得滑稽般嘲笑自己血统的身影,让少年感到一阵心酸。她究竟是经历了多少不讲理的待遇,被迫咽下了多少苦楚,才变得会像现在这样悲惨地如此自嘲。
「很好笑吧?这种下场就像是个得意忘形地不断换男人,最后被所有人拋弃的轻浮女人。」
「…………」
少年反覆思索,但还是不晓得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保持沉默……他有好多话想说,想全力否定少女的说法,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这个阶段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打动对方的内心。
少年默默痛苦著,少女像是看见什么稀奇的景象般歪了一下头。或许是因为没预料到少年会沉默,她显得有些困惑,但还是立刻继续说道:
「不过──就算是那样的祖先,在看见现在的我们(萨尔瓦多利)后也会大吃一惊吧。」
少女的嘴角浮现出裂痕般的笑容,同时看向周围。在阴暗的房间里有许多异形生物四处爬行,发出奇妙的叫声。
「…………」
少年在被带到这间房间时,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能露出不悦的表情。因为周围这些扭曲的生命,有一部分就是少女亲自生下来的。
「还是会觉得厌恶呢……自己的末裔变得像调理盆(salad bowl)一样,并非为了延续血统接纳其他种族,而是不断尝试新的组合,生完就丢──」
*
原本像是沉入黏稠又甘甜的蜂蜜中的意识,一点一点地重新浮了上来。
「……呜……」
少年一直感到呼吸困难,醒来就觉得心情奇差无比。充满全身的倦怠感,让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由于感觉实在太差,他完全不想回头继续睡。
「……呼……呼……!」
皮特用手撑著莫名温暖的地板缓缓起身。他觉得视野有点模糊,于是反射性地将手伸向脸颊,但摸不到眼镜。
他连忙在长袍内翻找,幸好备用的眼镜还在。戴上眼镜后,视野就变清晰了,但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现实也以压倒性的魄力重重震撼皮特的内心。
「──唔?」
皮特摸的地板会发出奇妙的脉动,手掌也能感觉到一股生物特有的弹性。他的前后左右都被相同质感的墙壁包围,只有正面的墙壁长得像铁栏杆,但仔细一看,那面栏杆也是从地板上「长出来的」。用肉做成的监牢──眼前的景象只能如此形容。
「……这、这里是哪里……」
随著意识逐渐清晰,记忆也慢慢恢复。他还记得自己和同伴一起潜入迷宫,观望包含奥利佛在内的三人与同学决斗,并对奥利佛深不可测的剑技看得入迷。然后──就在因为事情告一段落而感到安心的瞬间,他们遭到不明魔兽袭击。
「……大家都被关起来了吗……」
皮特环视牢内,发现有许多学生都和他一样被关起来了。大部分是一二年级生,而且至少有十人以上。虽然能从呼吸声判断他们还活著,但所有人都没有清醒的迹象。皮特推测自己刚才应该也是这样。
就在他试著起身,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向离自己最近的学生时──从某处传来了脚步声。
「……唔!」
皮特立刻趴下,拚命假装自己正在熟睡。他没有想太多,只不过──在这群昏睡的人当中只有自己醒著,他直觉地认为这个状况很危险,所以决定装睡。
从牢外传来的脚步声没多久就来到他身边。尽管察觉有人在俯瞰自己,少年仍害怕得连看都不敢看。他拚命装睡时,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
「……睡得真熟──大家都是好孩子,所以就这样睡下去吧。只要永远不会清醒,就跟作恶梦差不多。」
皮特勉强忍住发出惨叫的冲动──他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在刚入学时,他曾经被卷入校舍的侵蚀,和奥利佛等人在迷宫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