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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查理十世发行的国债一千五百万法郎。这些经过七月革命,也已经失效了。”
“沒眼光的老头子!”
蒙特帕纳斯说的想必是真正的布里克尔伯爵。克拉克兹练练咋舌,巴贝嘴里嘟囔着什么,古尔梅尔只是交叉着粗大的手臂仰望天花板。“拂晓四人组”的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感想。
“最后,还有若阿尚·缪拉元帅作为那不勒斯国王发行的一千万法郎国债……”
海涅正说着,突然有人发笑。大家吃惊地望向笑声传来的声音,原来是热拉尔准将,他手里仍然握着剑,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这简直是杰作一样的大笑话。缪拉发行的国债!缪拉早就死了。那不勒斯王国也消失了。国债当然也没有任何价值啦。”
“正是如此。”
海涅好像有点抱歉似的说。珂莉安又问亚历克:
“缪拉这个人,是热拉尔准将认识的人吗?”
“缪拉跟拿破仑皇帝的妹妹结婚了,是很著名的骑兵队司令官。十五年前他被奥地利军抓住了,早就被处决了。”
热拉尔还在笑:
“缪拉是个很勇敢的男人。不过他可没有当国王的本事。因为他们夫妇俩只会无端挥霍,多少钱都不够用。连这种家伙发行的国债都买,只怕是买的人太沒眼光了……哎呀,对不起。”
热拉尔看看珂莉安低下了头。拉斐特问:
“海涅先生,按这样计算,应该还有五百万法郎左右,那些财产怎么样呢?”
“啊,那些财产都借给了在七月革命中跟着查理十世亡命逃跑的贵族了。现在还有七八个人活着,不过全都不知所踪,不可能收回来了。”
让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混蛋!”
大个子古尔梅尔咆哮着。一般来说,总是蒙特帕纳斯立刻大吼大叫的,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已经放弃了,只是摇摇头。
“嘁,你骂又有什么用。”
克拉克兹长叹一口气,用阴险的目光盯着珂莉安:
“真是一场闹剧。那么,想把我们几个怎么样?难道要把我们捆起来送进监狱吗?”
“那就是警察的工作了。我们只要保护好小姐的安全就可以了。”
“啊,是么。”
“不说这个——”热拉尔转向拉斐特。
“海盗和诗人两位都干得很漂亮啊。你们两位调查出来的事实肯定不会错。不过这样一来,又有一个新的疑问了。”
“你问吧,准将。”
“就是说,是这样的——这位诗人先生用五十天时间就可以调查出来的情况,真正叫马赛的那个家伙就沒调查过吗?五千万法郎的资产还不让一张废纸,这件事他一直都不知道吗?他想要强夺家产,这不是根本说不通吗?”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
克拉克兹愤慨地说,扭头看看伙伴。蒙特帕纳斯、巴贝、古尔梅尔一起点点头。当然,珂莉安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还是让他自己说吧。你也该现身了吧,马赛先生!”
拉斐特呼喊的方向似乎是对着天花板的——不,是天花板附近,上一层的回廊方向。像圣母院中的魔鬼雕塑一般,一个黑影从黑暗中显身了。身着黑衣的人影一直抓着回廊的扶手向下望着。但是蒙特帕纳斯立刻认出来了——“那个臭小子!”,他带着敌意吐出一句话。
黑衣人说话了:
“阁下的演说我已经一一领教了。”
充满恶意的声音。那个人只有双眼像炉火中的炭火一般燃烧着。他射出的憎恨之箭,笔直地向珂莉安刺来。珂莉安下意识地咽了口气,但沒有更多的动摇。她挺起胸膛,直视着真正的马赛。
拉斐特静静地说:
“那么,马赛先生,你有什么应该坦白的,说来听听吧。”
“是吗——我想要这所宅子。从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梦想着。我长成大人,表兄莫里斯竟然去了加拿大,想都没想过的机会落在我面前。伯爵一直认为让我这个外甥当继承人也可以,我相信了他才会陪他到现在。可是……”
黑暗中他似乎咬牙切齿。
“就是那个小丫头来巴黎前十天的事情。布里克尔伯爵把我叫来。他很高兴哦,还说什么‘我的孙女要从加拿大回来了。我喜欢她的话,打算让她当继承人’。”
马赛连连咋舌:
“我问过他,‘那样的话我又怎么办呢?’——结果,他是这么回答的,‘很可惜,你就什么都沒有了。本来,我家已经沒有财产了。一直瞒着你真是对不住啊……’”
干涩的笑声在屋里空洞地回响着。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个沉重的青铜烛台,血溅得到处都是。白头发被染成红色的伯爵倒在地上,趴在那里手脚还能偶尔动一下,我就用烛台又砸了他脑袋几下。”
珂莉安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三个成年人紧张地望着她。不用担心我——珂莉安在心中默默地说。
“后来的事情就很混乱了。我考虑了很久,最理想的办法,是把那个小丫头当做杀死伯爵的凶手送上断头台。不过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怀疑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