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的宿命。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事物是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闭嘴,小姑娘!」
襟口被揪扯著,露纤弱的身子被沃嘉粗暴地扯起。龇牙裂嘴的脸孔靠得很近,沃嘉从喉间发出低沉的威吓声。
「连人都没有杀过的小人物少在那边虚张声势。不是整个部族的人民都像你和那只忠狗一样疯狂。连仗都没打过的人,有什么资格提为战而死的骄傲──」
「果然您也是这么想的呢,靡俄迪的族长大人。」
在几乎能触碰到彼此的极近距离下,露轻声呢喃道。
「您也知道战争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事,对吧?」
沃嘉的表情瞬间冻结,揪扯著襟口的手却松缓了力道。露坐回床垫上,耳边传来匕首落地的响声。
「……你是故意的?」
露淡淡笑了。
「您真是个笨蛋。很可惜,就算杀了我而引发战争,陛下的信念也不会因此扭曲的。」
如果这种程度的小事就能动摇安尔蒂西亚的情绪──
根本不用刻意拜托您动手,我肯定会亲手砍下自己的头颅,好点燃开战的狼烟──露喃喃说著。
嘴上说著夸耀似的话,露的表情却不见一丝喜悦。
「……如果能让她改变自己的信念,那该有多好啊。」
将视线从沃嘉身上收回,露垂下颈项,用嘶哑的声音苦涩的说:
「陛下的英勇未婚夫啊,我虽然讨厌您,但还不及菲尔毕耶的前一任族长•亚狄吉欧大人喔。」
多么冒渎不敬的一句话,但在这一连串的对话中,却是露最真诚的自白。
「不管他是多么了不起的明君、不管是多么温柔的父亲,他还是为了和平出卖自己的女儿──出卖一个甚至没谈过恋爱的生命。」
从孩提时代开始,露就一直陪在安尔蒂西亚身边。所以她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如果没人敢说,那就由露亲口说出来。
上一代的族长根本就是恶魔。
露的说法,让沃嘉憎恶地用力咋了一下舌根。
「女人就是这样。」
从他口中吐出的这句话并不是针对露一人。别开目光,他又接著说:
「三言两语总不离情啊爱的,为爱痴狂的男人也实在可笑。居然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不过是逢场作戏。」
露笑了。只微微勾起唇角,但她确实笑了。
「族长大人,原来您也只是个小孩子呢。」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了颜色。当露发现时已经太迟了。
颧骨忽然感到一阵剧痛。露连忙转过头,却还是逃不了袭上脸颊的冲击。
坚硬的拳头不由分说地殴向脸颊,露随即伏倒在床上。
「注意你的措词,蛮族的小替身。」
露的嘲笑似乎踩中了靡俄迪族长的地雷。
沃嘉充满杀气的警告,换来露迎击似的强烈视线。
「不用您说,我的名誉就等于是陛下的名誉。就算我这条命只是替代品,我也会努力守护的。」
沃嘉一双漆黑眼瞳恶狠狠地瞪著身下的露,脸上全是被她挑起的愤怒与不悦,没多做停留已转身走出寝室。露根本没心思问他要到哪里去,只是愤恨地,将他的背影当作仇人般深恶痛绝的睨视。
房门阖上了。声音消失了。
缓缓伸手覆住嘴角,才发现口腔里早已布满血腥味。
(好痛。)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几乎像是反射般地,露知道滚烫的眼泪正从紧闭的眼角一端流了下来。
好痛苦。好难过。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
紧抓著自己胸前的衣襟,露茫然想著。闭上眼,脸颊上热辣辣的红肿像抹了腮红般,露必须让自己循著安尔蒂西亚的思考来行事。直到婚礼来临之前,她都必须尽自己所能达成身在靡俄迪所该完成的任务。
安尔蒂西亚已经离开了。露唯一敬仰、深爱的女王陛下。在那片苍茫的白色幽暗中,她身边只带著一名护卫。露没办法陪在她身边,没办法以侍女的身分让她享受安逸的生活品质。因为她必须以安尔蒂西亚的身分待在这里。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
露只有一个人,却必须骗过全部的菲尔毕耶和靡俄迪族人才行。应该没问题的,因为这么多年来,假扮安尔蒂西亚一直是她的工作不是吗。
没问题的,只要当晨曦再度照亮大地时,那个沃嘉族长愿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还站得起来。我还能继续再战,我得相信自己才行。
(所以只有现在……)
露胆怯的攥紧随身匕首,紧紧地用力闭上眼睛。像是为了代替绝不会哭泣的女王陛下,露的泪水从孩提时代至今始终没有冻结过。
在前往魔女之谷前,安尔蒂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