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啊,蛮族!」
这次沃嘉则是发出连空气也为之震荡的大笑声。
接著他走到安尔蒂西亚面前,毫不在乎的以坚硬的鞋底踩在她的剑身上,伸手抬起她美丽的下颚。
「你那险峻严苛的表情的确很适合蛮族族长的称号。那我就迎娶你吧,我的妻子。」
与爱情或怜惜无关,那样的动作甚至不能算温柔。
他攫获下颚的手指力道粗暴而强悍,几乎在安尔蒂西亚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就彷佛……没错,彷佛打从心底憎恨一般。
「替菲尔毕耶一族的人们准备房间,准备举办宴会!」
沃嘉又以睥睨的目光看了安尔蒂西亚一眼,脸上依然挂著野兽般的笑容。
「你就和我同睡一间房,没有异议吧?我的妻子。」
义愤填膺──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总算是尝到这种滋味了,露心想。
靡俄迪所举办的宴会相当盛大豪华。但那不过是正受到狂风暴雨肆虐,没有一丝温暖的极寒之地。真是场扫兴又可笑的宴会闹剧。
不愉快的负面情感灼烧著露的五脏六腑。
拒绝那些喝醉酒的男人邀约,露独自走在长廊上。
(那个男人……)
每当能稍微歇口气时,脑子就会自动忆起,更让露感到不快。
靡俄迪的族长──就算颠覆了菲尔毕耶先入为主的观念……不,露知道自己没办法舍弃那些既定观念,更知道他是个无法让人小看的男人,所以才教人不愉快。
他根本不爱安尔蒂西亚。
没有人稀罕他的爱情。况且安尔蒂西亚也没这个想法,露是早就知道的。这场婚礼并不是以爱当基础,或许这么做也算是背离神的行为吧。
这也是一种战争,安尔蒂西亚曾这么说过。
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战争。
露虽然只在仪式上拿过剑,但遇上这场战役,露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尽一份心力──无论如何,她都想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帮上忙。
可是,安尔蒂西亚依然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决定单枪匹马亲赴战场。
(寝室真正的意义,不就等于战场吗?)
身为一个女人,还有比与不爱的男人共处一室更绝望悲惨的地狱吗?
在铺著毛皮绒毯的长廊那头,就是沃嘉的寝室。如今,那也是安尔蒂西亚的寝室了。
狠狠瞪向那扇厚重的门扉,露注意到某个黑影,心里不由得讶异。
在寒冷的长廊一角,以木头雕刻出的恶心雕像旁,有个像被丢弃的垃圾般抱膝呆坐的男人,露认得那个身影。那阴郁的身影,只要见过就无法轻易遗忘。
「……多兹加?」
他或许想一个人独处,不过既然看见了,露就无法故意视而不见。不,或许能视而不见,但不管对象是谁都无所谓,此刻露只想有个人让自己发泄一下心里的怒气。
抱膝而坐的身影动也不动。
「真是笨蛋……」看著散落在他身旁的烈酒瓶,露懒洋洋地将肩膀倚在墙上,无奈的吐出这句话。盘踞胸口的憎恶已变形成悲痛,渐渐渗染了体内的红色血液。
露仍嗫嚅著,温柔的语气宛如母亲。
「明明是不会喝酒的人,真是个笨蛋。」
坐在他身旁的露也同样伸手环抱双膝,眼前是一扇宽广的窗户,苍白的夜色映入视野之中。
轻叹了口气,露拾起倒在脚边的酒瓶,直接以唇就著瓶口仰首饮下浓郁的酒液。
虽然失去生下自己的双亲与家庭,露仍在这片山野的看顾下成长茁壮。对于饮酒或多或少也有些能耐,但过去从没这种不知节制拿酒猛灌的经验。连露都忍不住为自己此刻的粗鲁举动感到诧异。
却也因此更深刻地感受到胸臆间的炙烈疼楚,露忍不住闭上眼睛。
「……至少,今天也让我当个笨蛋吧。」
山脉的夜晚冰冷且苍白。而今天,汹涌的心痛似乎把风声也一并隐蔽了。
「放轻松一点吧,菲尔毕耶。」
出声的同时,沃嘉也执起搁在身旁矮桌上的酒杯。
肃穆地跟在他身后的安尔蒂西亚就伫立在寝室门边。
「怎么了,我不是要你放轻松一点吗?」
靡俄迪族长的这句话似乎是认真的。自己所说的话就是绝对命令,靡俄迪的男人皆是如此吗?或只有沃嘉特别专横……安尔蒂西亚在心里咕哝著,但表面上仍是一贯的平静。
「原来菲尔毕耶的女人都像蜡做的人偶呢。」
毫不隐藏那感到索然乏味的目光,沃嘉说道:
「还是你害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吗?身为蛮族的族长,我还以为你有多刚强呢,原来还是有女人纤弱的一面哪。」
安尔蒂西亚仍是没有答话。
「……真是无趣,到那边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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