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被『谁』破坏的。」
——被谁……?
「没错吧?追根究底,就是因为有人破坏了剧本,才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那么依照常理来说,应该先揪出这家伙,让这家伙来为这一切负责才对。」
「……」
义之很痛恨这种大人的思考模式,他当初根本没有闲工夫去探究这种问题——他必须立刻找出剧本碎片,才能避免米多消失;这个女孩看上去弱不禁风,甚至没办法让其他人记住自己,只能依赖义之,还称赞过他的料理很好吃,为他取的名字而高兴,和他一起乘坐脚踏车——除此之外,还需要多追究什么呢?
「你难道从来没有感到怀疑吗?一般来说,要不是脑筋不正常或是呆子,通常不会做出没有目的或毫无利益可得的坏事,但却常会有人故意将自己做的坏事推到别人头上,逃避追究并且伪装成受害者的姿态,藉此赢得他人的同情和协助。」
不要说了!可是……
「也就是说……」
「不对。」
米多发出颤抖的声音,义之很想跑上前,从汤泽身边夺回米多,但他的双脚却无法动弹。
「不是这样的,义之。」
「别再骗我了!」
米多的声音在义之耳中听起来像是在辩解,他不禁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觉得语气过分冰冷。
「是你自己破坏了剧本!」
「……」
米多黑白分明的眼中立刻涌出了泪水。先前看到米多流泪的时候,义之曾经感到相当惊慌,但现在他的心情却格外冷静。
义之并不是为了米多破坏剧本而生气,而是因为她一直瞒着自己而震惊——原来米多并不如他所想像地信任并依赖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没有发觉这一点,还呆呆地陪她忙了一个暑假,义之为自己的愚蠢和单纯而愤怒,甚至连快乐的暑假似乎都变质为可耻、悲惨、让他想要尽快忘却的夏天。汤泽再度耸耸肩说:
「事情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吧?这女孩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操心。即使你没有顺利收集剧本,她大概也不在乎让自己消失吧?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面对这么凄惨的故事,不管她是精灵或管理员,都会觉得干不下去吧。」
义之和米多都不说话。
「如果让这女孩当我的模特儿,把她的灵魂吸收殆尽……不,即使放着不管,她大概也会很快就消失吧?在这之前,不知道能够拍到几张照片;在她消失之后,也不知道照片是否能够保留下来……不论如何,这都会是很有趣的实验。」
汤泽将相机朝向米多。
「很好,像这样忧愁的表情也很棒,或许比笑脸更好……哇!」
这时米多突然跳向汤泽,宛若一只豁出一切展开反击的小猫,以全身的重量压倒汤泽。汤泽向后倒退几步,左手放在细细的扶手上,右手的相机则逼近到米多眼前。米多以双手夺取相机,朝着汤泽的脸孔猛打闪光灯,「喀喳、喀喳」地连续拍摄了好几张照片。
「哇!住、住手……你……」
汤泽以手遮住脸孔,软弱无力地在原地倒下,米多则上前跨坐在汤泽身上。
「广美医生好像真的很讨厌我嘛!」
「唔唔……」
喀喳、喀喳。
闪光灯虽然有时没闪,但米多仍毫不间断地继续从汤泽上方拍照。
「所以,我故意让广美医生的剧本在中途结束。」
「唔……」
义之不了解米多在说什么,却看得出汤泽变得越来越衰弱了。
「呼。」米多吁了一口气,离开了汤泽身上,汤泽虚脱地躺在只有肩膀宽度的走道上,双脚往两侧垂下。
米多拿起相机,和独眼的黑色脸庞相对,朝着它说:「你跟我是同类吧?反正追根究底,应该是上一任持有者的执着和欲望,造成了你卑劣的性格。」
相机自然没有说话。
「多亏了你,让我尝了好大的苦头,很抱歉,我不打算原谅你!」
米多高高举起相机,从天花板的高度直接丢下去。
「啊啊啊啊……我、我的相机,我的才华……」
汤泽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相机从旁边往下坠落,口中发出无力的喊声;一滴眼泪从右眼滑落,彷佛是在追逐相机。
黑色四方体的机器穿过茂密的植物,不知掉落在何处。温室的地面相当潮湿,相机想必是埋在柔软的土里,甚至有可能掉进水中。不论如何,如此精密的仪器一旦从这个高度掉下去,绝对不可能安然无事。
这时汤泽仍旧横躺在走道上,半张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米多俯视着汤泽,说:「当他醒过来,大概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种地方的。相机不仅吸收了他的灵魂,也抽取了他的记忆;这个人和刚刚那位石井先生,大概都是受到附在相机上的魔力操控。」
「……是吗?」
「嗯,大概吧。」
米多看着义之点点头。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像我这样暧昧不明的存在,觊觎着人类心灵中舒适的栖息场所,一有机会就想要趁虚而入——譬如宫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