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苦的,莫过于梦见失去了心爱的人。
当我醒来,往往发现自己真的在哭。
幸亏这只是一场梦,那个人仍旧在我身边。
但是……梦境总有一天会成为现实。只要活在世上,迟早有一天,必须与心爱的人诀别。
痛苦的梦境,或许是在为痛苦的现实预作准备。
可是——
最痛苦的梦,一定会成为现实;但为什么最幸福的梦,却很少实现呢?
这不是有些不公平吗?
*
义之的家距离河岸只需徒步几分钟,这一带的地形是河岸台地,以车站北方地势最高,越接近河边地形越低,到了桥南方——义之家的附近,就是地势最低平的区域;再往南一些,又是绿色的丘陵地,因此不论从南或北都可俯瞰义之家所在之处。
这个地点在三十年前仍是美军基地,义之家老旧的屋子便是当年搭建的美军宿舍遗留下来的。虽然几年前就开始讨论要搬家,但因为父亲工作繁忙,无暇检讨搬家事宜,父子两人便一直住在这栋庭院杂草丛生的屋子里。建筑外观虽然还算气派,但内部装潢却处处失修,生活起居颇不便利。
今天早上,义之独自一人醒了过来——米多的预言没错,父亲昨晚睡在公司编辑部门没有回家——他昨天在电话里告诉义之,目前进行中的工作临时插入了新的企划,接下来可能还会忙上一阵子。
不过义之当然不会为此感到寂寞,毕竟父亲也不是第一次忙到无法回家。他换上制服之后便下楼来到厨房,拿出土司,在上方铺了一层可融化的起司,放入上下两层的烤箱里,观察着起司表面随温度增加而产生的细微变化。
从今天起,他差不多也该开始准备期末考了。
他并不在乎一定要取得高分,但总希望能够维持在全校平均成绩的程度;原则上,他大概会选择继续升学,不过因为还没有决定报考学校与系别,因此希望可以尽量放宽选择范围。在考试科目当中,数学还可以凭临场反应勉强应付,最大的问题在于英文。
叮!
土司烤好了。义之在起司上涂了一些柳橙果酱。这是他从漫画上学来的吃法,尝试过之后发觉味道还不错,便养成了固定习惯。电视播放着生活资讯节目,兼具报时和背景音乐的功能——这一切都和平时的早晨没有两样。
义之走出家门,在门外的踏垫上穿上鞋子。这座建筑原本是为外国人设计的,因此大门内侧没有脱鞋的空间;门外是附屋顶的停车场,地面也是水泥地,并不算是真正的室外,不过第一次拜访的客人仍旧会为了要在门外脱鞋而感到惊讶;昨天米多到他家的时候,也曾经为此大吃一惊。
「义之,你家好酷喔!」
「是吗?」
「当然了!而且,玄关和窗户都好大,窗框也细细长长的,房间不是呆板的四方形,厨房的料理台也莫名其妙地太高了!」
米多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屋内四处探索,看起来和一般的女孩没有两样。
隔了一个晚上,义之回想起昨天发生的经过,凭着客观的角度来判断,无论如何他都很难相信那是真的。
不过『那本书』到了今天早晨依旧存在。义之感觉把书留在房间里怪怪的,便将它放进书包里头。
他骑上脚踏车,发现米多已经在家门前的路上等他。
「早安,义之!」
米多对他猛挥手,她今天仍旧穿着绿色的运动衫。
「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当然罗,我会很努力的!」
两人昨晚经过讨论之后,决定了基本的行动模式:义之原则上仍旧依照平常的方式生活,而米多则尽可能和他共同行动;当米多察觉到义之接触的某个人有些异常之处,或是义之新认识了某个人,这个对象就很有可能是剧本碎片的持有者;接下来两人便要着手探究此人的底细,并思考取得碎片的方法。
「……真的是很基本。」
「这是最重要的啊!」
今天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河水虽然没有特别清澈,但水面波光粼粼,看上去相当美丽。
「昨天我回去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譬如说,你有没有碰到奇怪的访客,或是接到诡异的电话之类的?」
「你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在那之后如果还发生你说的那些怪事,威觉也挺恐怖的。」
「说得也对,那……你有没有作什么奇怪的梦?」
「不知道,我虽然常常作梦,不过很少记得梦的内容。」
「这样啊……」
米多不知为何露出寂寞的神情,义之无法了解其中的原因,但也不打算探究。
「话说回来,我差不多也该骑上脚踏车往车站前进了。这台车后面没有置物架,到车站的路也都是上坡,没办法让你站在脚踏车后面。」
「哦,真对不起,我都没有发觉……这样好了,你先一个人骑车到车站吧,等我消失之后,再用瞬间移动追上你。」
「你有这种本事?不过要小心,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我知道。」
义之挥挥手向米多道别,骑上脚踏车开始前进。沿路的堤防在通往桥的方向都是上坡,他必须格外费力地踩下踏板;桥头老字号的豆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