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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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年约二十岁上下。她浑身乌漆抹黑的仿佛足从黑暗里跳出来一样,身穿皮质上衣和膝盖有破洞的牛仔裤,她黑色的长发则率性地用银制的扣环扣住,自肩膀披下。

  「你是小真悠的朋友?」

  「小真悠?原来那女的叫真悠啊。」

  她用着大大黑眼珠的眼睛在夜晚的空气中光亮地眨了眨。瓜子脸的五官虽然长得很端正……可是不知为什么,她一手拿着气泡酒、嘴里还发出咂舌的声响嚼着鱿鱼干,感觉非常没有气质。而且在她的腰际和脖子上还戴了一堆吊儿郎当的饰品,也不像是真悠子的朋友类型。

  嗯?她的嘴角闪闪发光地反射着路灯,那是什么?

  「小真悠吗?人家可是等级相当高的高岭之花哪。老兄,我看你也不是今天才第一次失败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一整个很习惯似的在长凳上垂头丧气。而且在这结构还挺错综复杂的林荫大道,你是走最短距离前往ampm的。」

  「你是这个公园的居民?」

  「猜错了。」

  「不然……你是谁?」

  「我跟你说,虽然对方有着让人贪婪地想要扑上去的美色。不过她可不是老兄你这种人吃得起的那种女人喔。」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要吃鱿鱼干吗?看你这么可怜,分你吃好了。」

  这个女的笑得贼头贼脑又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露骨说法让我火气格外地大。不是真悠子的朋友,也不是这个公园的居民。这不就表示,她只是一个凑巧路过、100%毫无关系的第二者不是吗?为啥我得听这个不知是打哪来的小妞讲那种像是在伤口上撤盐的事情不可啊?小妞每次畅所欲言地发表高见时,嘴角就会一闪一闪地闪烁。她剌进鱿鱼干的虎牙正在发光。

  金牙?

  是金牙没错。她有一边的虎牙是金色的假牙,和咀嚼下酒菜的咂舌声响结合之下,看起来更显低俗。每当她向上咧起嘴角,金色的虎牙便会勾到丰厚的下唇。

  「我这是在给老兄你忠告耶。」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那朵高岭之花所用的手法怎么看都是深通此道的老手喔。」

  「就跟你说不用多管闲事了,可以不要再讲了吗。」

  「千万不可以送礼物给那种女人喔,最快不用一天就会被拿去典当了吧?咯噗。」

  小妞打了个隔之后,用力捏扁气泡酒的罐子站了起来。她把手仲进提把挂在手腕上的LV中古手提包里东摸西摸,然后把某个小东西抛给我。

  「如果你因为那个女人的事碰上了任何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

  原以为哪来这么厚的名片,结果那是一包面纸。

  「掰啦,丧家之犬。」

  「你说啥?」

  我气得站了起来。

  在路灯下,小妞在嘴角留下一道金色的残影转身背对我。一如要将夜晚的气息积蓄在鼻腔里头似地做了一回深呼吸之后,她一边甩着垂挂在手腕上的中古手提包一边迈步离去。一离开林荫大道后,她叫住了一部出租车,豪爽地坐进车内。

  尽管红色的车尾灯从视野消失,我还是在原地呆站了一阵子。

  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女人是怎样?只不过是长得还可以看而已,就有资格把我污辱到这种程度吗?怎么可以这样!

  不知是因为心浮气躁还是悔恨不甘的缘故,我也快步走向了出口。在一直没什么机会可以看见被乌云覆盖住七月时分的满月下。我一心满是被莫名其妙的女人一再羞辱的强烈凄凉感,然后不知怎的脸的内部开始发烫了起来。我抽了一张面纸,用力擤出鼻涕。

  *

  咱在地方商店街的入口停下了脚步。

  这里距离大马路的喧嚣十分遥远。突来的一阵强风从咱的白发与脸颊一拂而过,将工事现场的大帆布吹得轰轰作响。咱眉头深锁,瞪着左右两侧灰色铁卷门林立的商店街。

  奴唔。

  这条和旧国道并行的商店街景气愈来愈萧条了。

  衣物用品店、果菜店、鱼贩、五金行、吃茶店、理发厅……大多数的店面大约在四、五个小时以前,也就是傍晚六点多就结束了营业,入夜后灯火通明的只有松元清药妆店和便利超商而已,如今已变成这副模样了。彩色走道已褪色,拱廊的电灯也切换成省电模式。苍白且忽明忽暗的光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毕竟和车站的另一侧相较,这里在太阳下山的同时,通行者和利用者都为之骤减,所以早早打烊也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就是了。冷清的地方商店街做着梦沉睡不醒——看起来也好似一座废墟般,咱无论如何就是深以为羞愧。

  「世上的老年人啊,夜晚更是要保持清醒。」

  咱喃喃自语地说出为咱们启蒙的金玉良言。

  咱一边沉醉于这句话的精神,一边转身背对如今在思想上已是水火不容的地方商店街,迈步向前走。咱抱着彷佛要将这块奔波了七十余年岁月的土地打断成零碎瞬间般的心情,拄着拐杖发出喀喀的声响移动。

  咱在00:00整抵达了目的地。踩着昏暗的寺庙境内的砂石往前走着。在本堂的香油钱箱前面等待同袍。却很吝啬地连香油钱也不给。

  没多久,北原孟藏先生和庄司菊女士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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