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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褄和勇树离开之后,睦美也先回自己家一趟。「我先回家处理一些事,晚点就回来。」她只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留在学校里的一兔、志甫和秀莲三个人也没什么事好做,只好看电影来打发时间。
一打开社办里的DVD放影机电源,秀莲的眼瞳随即绽放光芒。不管是看到DV摄影机时的反应也好、或是现在的兴奋模样,看来秀莲真的很喜欢电影。话说回来,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发现这个小女生时,她的怀里也抱着一卷DVD呢。
今天看的是布鲁斯威利主演的电影『扭转未来(TheKid)』,是志甫选的片子。故事叙述男主角是个即将过四十岁生日的精英份子。某天,快满八岁的自己却突然出现在眼前。儿时的自己对长大成人的布鲁斯威利说:「你都快四十岁了,可是却迟迟结不了婚,连只心爱的小狗也没有,而且也没当上飞行员,真是个『天生输家』。」
一兔是第一次看这部片,觉得相当有趣。整部片中有许多适合合家观赏的温馨桥段,银幕上夸张过头的演技虽然看了有点腻,但还是挺有趣的。
一兔、志甫和秀莲三人并肩坐在社办的沙发上。秀莲坐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形成被包挟的模样。
明明是这么有趣的片子,秀莲却在中途睡着了。
「哎呀呀~」
秀莲的头枕在志甫的大腿上,脚则挂在一兔身上,发出了规律的鼻息。
「……真拿她没办法。」
人家都睡着了,要是把她叫起来未免太可怜了,一兔只好找条毛毯帮她盖上。
就在这个时候——
「爸爸、妈妈……」
秀莲呢喃着梦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把一兔和志甫错认成父母了。
一兔和志甫不由得互觑了一眼。状况归状况,但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一兔慌慌张张地把视线从志甫身上移开,志甫同样也这么做。
一兔和志甫、还有秀莲,是偶然被凑在一起的临时家庭。如果说这是家庭的话,那和一兔所知道的家庭是全然不同的;和志甫、秀莲一起度过的时间,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充满温暖,就算和真正的家人在一起,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家人吗……)
一兔的父母,从很久以前就感情不睦。
唯一疼爱自己的姐姐,竞跟一个人渣结婚,随即就搬出去住了。如果姐姐有了孩子,一兔只会为她感到悲哀。有那种父亲,当孩子的实在太不幸了。
一兔经常在想——要不要利用帕拉贝伦的能力,把姐姐的暴力丈夫打成一个废人呢?现在的一兔已经有能力这么做了,但真要实行的话,心里果然还是会有些抗拒。一兔虽然是帕拉贝伦,但并不是个罪犯。
「喂,一兔……」
「嗯?」
「如果要简短形容看完这部电影的感想,你会怎么说呢?」
在志甫的呼唤下,一兔这才注意到电影已经播完了。因为秀莲的关系,后半段有几幕不小心错过了,但还是一部非常有趣的片子。
「嗯——大概是『就算活在谎言中,也不会比较好过』吧。」一兔边想边回答。
「要好好活下去的意思吗?」
「有点不太一样,应该是『诚实地面对自己活下去』的感觉。」
比起对他人说谎,更不可饶恕的是用谎言欺骗自己——一兔心想。人就是常常用「这样就好了」或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之类谎言来欺骗自己。过去的佐佐木一兔也是如此。而现在的一兔,真的很希望能和过去的自己好好诀别划清界线。
到了四十岁的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
到那个时候,自己能不能拥有一个完整而美好的家庭呢?
——那时候的我,能够诚实坦然的面对自己,堂堂正正地活着吗?
中场休息——少年过去的梦
藤堂剑儿经常为恶梦所苦。
在所有家人都去世之后,被北条茂树抚养长大的藤堂剑儿。
——每晚,总陷溺在恶梦中,遭受侵蚀戕害。
尤其最近北条也减少了与剑儿相处的时间,梦魇的状况也更加严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剑儿的人生就像脱轨失序的齿轮般变得疯狂失衡。
每天夜里,剑儿都穿着拳击短裤上床。全身的肌肉像弹簧般绷紧,手脚四肢则像古代希腊的雕刻品般僵直没有
一丝柔软。
而且——他的肌肤表面残留了大量的烫伤旧疤。那些烫伤不是出自意外,而是被人拿烟头用力拧熄在肌肤上所
留下的痕迹。身上的伤痕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只要仔细一看,任谁都看得出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啊啊……」
剑儿因恶梦而盗出一身冷汗。汗滴沿着旧伤汇集,聚成一小滩水渍。
「拜托……谁快来救救我吧,我已经快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