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马虽然愁眉深锁,但看来尚未绝望。伊织斥责道:
“莫非你想打破海禁出国?”
“我也只剩这个方法了啊!”
“别再动那些傻念头!”
“不,我非去不可。事到如今,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去荷兰找我外公。”
“你是认真的?”
“我的眼神看起来像在说笑吗?”
冬马伏在伊织身上,把一双红眼凑近他眼前。伊织在藤枕上别过了头。
“我本来不打算说出来的,现在也只能告诉你了。所谓的‘钥匙’,便是施法者的性命。若要解除你的咒纹,便得要西博尔德先生死在解咒过程之中。难道你要千里迢迢地到荷兰去向你外公索命?”
“性命……?”
冬马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沉默下来。片刻过后,他又挤出声音问道:
“为何我外公要对我施这种得牺牲他的性命才能解开的咒纹?”
伊织的眼眸浮现哀怜之色。
“理由是什么,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西博尔德先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施咒的。西博尔德先生付出的代价,不止是解咒时得牺牲自己的性命;使用兰朵•耶尔的咒纹,施法者须提供所有魔力为锁。西博尔德先生现在人在何方,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失去魔法士之力。”
冬马神情恍惚地喃喃说道:“不会吧……”
“听我的劝告,解决松江的事以后,别再接近魔法的世界了。”
伊织说完这句话以后,寝室便笼罩着沉重的沉默。时光在两人之间缓慢地流逝着。
冬马的嘴唇微微一动,伊织眼角瞥见了,便将脸转过来。只见冬马的嘴唇又是一动,这回还伴随着一道低喃。
“——不完整。对了,封印还不完整。”
冬马的眼神恢复了活力。伊织见状,讶异地眯起眼睛来。
“你在喃喃自语什么?”
“不完整!”
冬马大叫,双手捧着伊织目瞪口呆的脸庞,硬生生地转向自己。
“我想起来了,我的咒纹还不完整。”
冬马说道,完全不理会伊织不快与狐疑的视线,双手开始摇晃着伊织的脸蛋。
“还不快住手?白痴!”
伊织以脸颊与手心夹击,狠狠打了冬马的手背一掌。一道又高又尖、听来甚痛的声音响起,然而冬马仍是嘻皮笑脸。
“你疯了吗?”
“再清醒不过了。我想起外公他们说的话啦!”
冬马开心地答道,放开了伊织的脸庞。
“庭院里种了绣球花,所以地点应该是在鸣泷塾。我外公和鸢巢先生在谈论我的咒纹,当时我外公的的确确说过我的咒纹还不完整。好,很好,我还有希望。既然封印还不完整,应该有方法破除吧?”
伊织郁闷地看着雀跃不已的冬马。
“你这是在问我?”
冬马一脸天真地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线索吗?你记得的只有片段的对话和光景?”
冬马又是一脸天真地点了点头。伊织怒道:
“白痴!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线索,我岂有办法!你这就像是要我捉一把沙垫脚,爬上富士山!”
“别担心。现在的沙子是不够垫脚,不过只要慢慢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总有办法的。”
“你要上哪儿取沙?有头绪吗?就算到荷兰去问西博尔德先生,他也不会说的,因为他可是用尽了魔法士之力来施这个咒纹。他在日本的弟子们深知他的觉悟,必定也是守口如瓶。”
“我知道。我的头绪就在眼前,没问题。”
冬马指着伊织说道:
“你的翻译功夫如今高明,不久后定会声名大噪,届时一有新的魔导书,便会送到你手上来。只要从这些书里取沙便成。”
“岂能如此凑巧找到你身上咒纹的情报?”
“但也不是绝无可能啊!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定能找到办法。”
伊织目瞪口呆,冬马则开朗地说道:
“咱们是同一条船的人,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
面向庭院的纸门透着天空的黯淡色彩,案上的无尽灯灿然生光。
贴着艳一丽花纸的纸门开启,神藤治部少辅现身了。他吩咐伊织平身,拨开衣摆坐下。
“对不住,我来晚了。藩厅有些工作非得我收拾不可。藩厅里从上到下尽是些庸碌之辈,真是伤脑筋啊!”
“不敢当,是我不该深夜要求晋见,尚请恕罪。”
伊织赔罪,神藤则从容地摇了摇手。
“别放在心上。既知道炼制秘银的魔导书已经译成,要我等到明天早上,我也没那个耐性。不过,我可不赞成你只身夜行。虽然奥野似乎已逃出藩外,但毕竟尚在人世,不知会在何时何地带着同伙现身袭击。你该联络一路,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