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插在抬起的腰上,整个人僵若石像;虽然嘴巴能自由活动,瞪大的双眼却只能盯着同一点瞧,连眨也不能眨,整张脸只有鼻子以下能动,表情看来十分古怪。
“缚影术。莫说你无法自行移动,便是别人拿了铲子来也挖不动你。除非把剑从影子上拔出,或是等影子移位离开短剑,否则决计无法复原。这正是修验道最引以为傲的孔雀王咒法,夷狄使用的魔法根本不足为惧。”
“我懂了,完全懂了,快把剑拔出来!”
九兵卫虽然吓得心胆俱裂,说话时却十分留意,不露哀求的神色。他的经验告诉他,一旦向对手示弱,便永远不得翻身。他身为扬威松江城的天魔党首领,岂能像条狗一样乖乖听话?
“我是很想替你拔剑,可惜不知道剑在哪儿。”
蒙面男子眼带残虐的笑意,如此说道。
“别胡说了,不就在我右膝的——”
说到这儿,九兵卫才发现视野角落的短剑不见踪影。
“很惊讶吧?虽然看不见,但实际上却是存在的。”
男子伸出中指,在榻榻米上的倒影上空一弹,一道清亮的金属声响彻了厢房。
“缚影术发挥法力之际,石葛剑便会隐身于影子之中,中了此法之人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明白。”
男子拿起膳盘上的味噌豆腐串,拔下竹串,慢慢地将锐利的那一头移向九兵卫的眼球。
“这道缚影术最为诱人之处,便是完全无从抵抗,只有嘴巴能出声;既可用来严刑拷问,也可用来凌迟碎剐。好了,九兵卫,竹串共有三枝,不知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别说笑了。”
“我岂会为了说笑而弄瞎别人眼睛呢?你得先为迟到半刻钟之事赔罪。反正你这张脸本来就不能见人,瞎了一只眼也无妨吧?”
“你根本不敢真插,别装腔作势了。你还需要我帮忙吧?若是你胆敢伤我一根汗毛,天魔党绝不会放过你。”
九兵卫鼓起勇气威吓,但男子毫无犹豫之色,继续将竹串移向瞳孔。
“不放过我?好大的口气啊!你似乎没搞懂谁才是主人。也罢,刚捡来的野狗自然不懂规矩。本该直接勒死放水流,这回就先调教调教你。”
说着,男子横过竹串,插进了九兵卫的左脸颊;他的嘴巴被堵住一半,直窜而上的哀嚎声只能闷在喉头。竹串刺穿他的左脸,停在右脸内侧;鲜血在口中堆积,血腥味直扑舌头与鼻腔。
外头下起更胜中午的大雨,雨滴不断地敲打屋瓦,掩盖了九兵卫的呻吟声。
“下回胆敢再对着我乱吠,我就拆了你的下巴。”
男子将竹串拔出脸颊,又把串尖对准眼球。伤口流出一道血痕,滴落下巴。
“我知道了,是我错了,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
九兵卫还无暇迟疑是否该抛弃尊严,便已经开口哀求了。细长的竹串看来就和木桩一样粗,当串尖触及网膜时,九兵卫的喉咙深处发出细若蚊声的哀嚎,胯下渗出一滩温热的液体。
“别四处撒尿。野狗就是这样,没规没矩。”
男子弹了下舌头,将竹串丢到身后。
“今天就先放过你。要是连屎都拉出来,我可受不了。”
男子朝着倒影伸手一抓,将短剑拔出了榻榻米。
九兵卫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跌坐地板上。他无暇为瞬间出现的短剑而惊讶,只能茫然地坐在自己制造出来的水洼上。
雷声传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个法器不挑使用者,和夷人的魔法不同,无须念咒,无须画魔法阵,也不需要分毫魔力;只要往影子上一插,便能绑住敌人,就算是猴子和狗也会用。换言之,连你也能用。懂了吗?”
九兵卫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潮湿的宽口裤已经开始发冷。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复仇之火,却咬紧牙根克制表情,以免被察觉。九兵卫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得扮演一个忠实的仆人。
“很好。头一号猎物便是你在茶店碰上的那个魔法士,久世伊织。”
“为何要挑上那个黄毛小子?他可是个不战而逃的胆小鬼啊!”
“蠢货!比起急着送死的勇士,逃得快的胆小鬼来得棘手多了。”
“那么这回是要活捉了?”
男子一面把玩短剑,一面点头。
“那个魔法士受治部少辅所托,翻译一本可生万金的书。尊皇攘夷,首要者便是资金;要扫荡窃据藩厅的蠹虫,也得先稳固咱们的阵脚才行。”
(莫非这人根本不是忧国之士,只是贪图钱财的俗人?)
九兵卫心生疑念,却不动声色,乖乖答了句遵命。接着男子又说明袭击地点、时间及幽禁处所,九兵卫依然只是默默点头。
店外风雨越来越强,雷声也越来越大。
“——解开缚影术之前,得先把他手脚上的指头全部砍掉。绘不出魔法阵,久世便只是个寻常的小鬼。但是你要记住,决计不可杀他。”
“包在我身上。”
九兵卫答道,又立刻反问:
“不过失本可能会随行保护,该怎么办?”
“能打发便打发,不能打发就杀了他,砍下他的首级,在当日之内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