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料是备妥了,但是内文却连一行都还未翻译。要是我们这些弟子有鸢巢先生的一半本事,也不用劳烦伊织公子了……实在是惭愧得很。”
一路捏紧了宽口裤,满脸懊悔地说道。神藤瞥了他的总管一眼,自信满满地问道:
“你肯接手吧?”
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伊织用力点了点头,但是表情仍有疑虑;有件事他非得再问一次不可。
“您先前承诺过,除了订金以外,还有翻译书的誊本作为酬劳,可是真的?”
魔法学家之间向来有个规矩,若是新引进的魔导书为有益之物,便互相流传,增益知识;不过这回的魔导书可是千金难买的珍品,伊织实在难以相信神藤肯以此作为翻译报酬。
伊织急切地探出身子来,神藤制止他,要他坐回原位。
“用不着心急。就算我不让你抄录誊本,以你的才干,又岂会忘记内文?”
“这么说来……”
“就随你的意去做吧!只要推翻德川、尊皇攘夷的热潮一过,就算你要带着誊本回长州,我也不反对。如果其他两百多个藩全被异国歼灭,只留本藩独活,又有什么意思呢?当然,若是你肯出仕松江,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说着,神藤也觉得自己太婆婆妈妈,不禁露出了苦笑。
“总之你先专心翻译吧!大约要多少时间才能译成?”
“约莫一个月。”
伊织以拇指快速地翻动魔导书一遍,如此回答。
“一个月?鸢巢先生在生前说得花上半年啊!您这话会不会说得太满了?”
“请放心,只要我专心翻译,决计不成问题。”
伊织自信满满地回复一路的质疑。神藤面露笑容,点头说道:
“那就有劳你了。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
“只要把鸢巢先生的书斋借给我,便已足够。”
“借你无妨,不过书斋是在鸢巢的别院里,而别院位于城郊的田园,有点儿距离。他嫌城里嘈杂,从来不在本邸里译书。”
神藤若有所思,伊织则大大地点了点头。
“杂念乃是翻译魔导书的天敌,我能明白鸢巢先生的心情。请务必将别院借给我。”
“好吧!我命人快马到别院去整理收拾一番,好让你今晚就能住进去。若是有什么需要,和一路说一声就行了。期待你大功告成之日。”
说完,神藤便召一路过来,快速地吩咐了他几句话。当然,全副心神都放在魔导书上的伊织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
西方天际的暗红色与东方涌来的蓝色交杂融合。太阳已完全西下,但夏天的黄昏却是似暮非暮,天色还亮得足以将广阔的田园尽收眼底。
“就是那儿。”
一路指着绿林里的宅子。一缕炊烟幽幽地升上天际。
“您真的要在别院里翻译吗?我可以派人把需要的书籍送到城里的本邸去。”
一路顶起罩着黑纱的斗笠问道,脸上充满了不解之色。
“多谢您的好意。您用不着担心,我在神藤大人面前也说过了,这种悠闲恬静的地方最适合专心译书。”
伊织嘴上这么说,走在田间小径上的脚步却是一点儿也不得闲;因为他等不及要翻译包袱里的魔导书。离开神藤府已有好一段时间,但伊织的兴奋之情却仍未冷却。
“要不,至少请您重新考虑一下护卫的事。”
“护卫……莫非鸢巢先生就是在别院里遇害的?”
“不,是在其他地方。鸢巢先生是在某个村子里被杀的。如您所见,别院周围虽然没掘护院沟,可还是相当大的;想必刺客是不清楚别院里的格局,不敢贸然入侵——可是这不代表别院不需要护卫啊!”
“那就没问题了。只要照我刚才拜托您的,派个人替我打理生活起居就行了。”
伊织性好独来独往,要他与不熟识的人一起生活乃是一大苦事;不过若要全心译书,还是得请个人来替他打理衣食,较为方便。因此伊织才退了一步,请一路派个会煮饭、干粗活儿的下人给他。
“呃,说到这件事……”
一路吞吞吐吐,惭愧地抓了抓脑袋。
“除了下人以外,希望您能再容一个人留在别院里。”
“我不需要护卫。”伊织严斥道。
一路苦着一张脸,沉思片刻,方又说道:
“以他的本领,的确能当护卫;不过我请您让他留在别院,却不是出于这个理由。”
“那是什么理由?”
“其实那人打一年前便住在鸢巢先生的别院里了。我命他暂且到别处住上个把月再回来,他却说是他先来的,不肯离开。能不能请您忍着些,留他下来?”
伊织心里埋怨一路怎么不早说,表面上却摆出通情达里的样子,点头说道:
“凡事有先来后到,那人说的话也有道理。反正别院很大,不打紧。”
“多谢公子谅解。其实他人也不坏,只是娇生惯养,有点儿任性妄为罢了。”
娇生惯养,任性妄为,连神藤治部少辅的总管所下的命令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