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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就打倒了剩下的那方。
我无暇沉浸在余韵里。我连滚带爬地下了斜坡,朝还没完全爬起来——似乎是叫利亚——的那方挥下去。
「去死,怪物!该死的魂人!」
利亚正想逃,碎块就命中了她的脸颊,她顿时失去了平衡。我朝她额头挥下去,伴随着一股不怎么强烈的触感,对方一屁股跌坐在地。我再补一击。
老实说,我好怕、好痛苦、好思心。
快吐了。
每一击都让我有种自己的内脏被搅得一团烂的感觉。
杀人怎么会这么艰辛呢?
每当我挥下武器,就觉得自己变成孤单一人。
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实祈,闭上眼睛。挥下去。挥下去。挥下去。
万一我搞错了,其实对方不是魂人,而是普通人类女孩的话……无谓的假设再次涌上脑海,我眼前发黑。过了两次以后,那家伙就再也不动了。
这段期间,实祈始终没停止弹吉他,想必就算断了一只手她也不会停止。
我立刻折返。
加那仰躺在地,呆呆望着月亮。
「月色真美。」
加那露出宛如苦笑的表情。
「而且音乐也不错。」
「住口。」我的声音尖了起来:「害神野同学再也无法歌唱的你,有什么资格称赞!」
「哦,你这么难过啊。」
「那还用说!」
「你说谎。」
有如干冰的声音。
「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神野真国。」
很遗憾,加那说的没错。我不认识神野真国,我并不难过。
第一个人是我打定主意要报仇才会坚持到最后。
可是,要知道所谓的报仇是源自于对被杀者的怨恨或憎恶。
但我甚至连神野真国长怎样都不晓得。
「我们不会留下悲伤,跟你们人类不一样。可是你却要杀我?」
我把碎块高举过头。这一击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可是,这个暴力是为了谁而行使的?
「左女牛明海,你能为这个痛楚负起责任吗?」
加那喘得肩膀上下起伏,只用那双眼睛静静望向我,这么主张。
但答案早就出来了。
「当然可以。这个暴力是为了我和实祈。」
对,为了今后活下去的我和实祈,必须开创出一条生路才行。
「哦,不过话说回来,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神野真国是谁?」加那问了。
「少装蒜。」
「我才没装蒜。我们才没吃过那种人类,害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到底是指谁?」
「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闭上眼睛砸下碎块。
「那就没办法了。」
魂人最后这么说了:
「杀我几次都行,我会一再复活。」
这段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之后我和实祈把信封埋在山腰,里面装着多出来的那一张现场演唱门票。
我一点也不难过,我的感情就像内海一样平静无波。
我知道要悲伤也是有权利的。面对疑似不幸的不明确事物,我不知道该如何拿捏距离。
实祈什么也没讲,不是不讲,而是讲不出来。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曾祖父的葬礼。在我们乡下,会拿纸写上一千万元或五千万元放进棺材里,这是为了让故人在另一个世界不会缺钱花用。不光是纸钱而已,出殡前还会把装饰会场的花、或生前读过的书、或爱用的草帽塞满棺材内侧。
但我们都知道,死去的人什么都带不走。这个世界的东西会一样都不剩地沉进三途川。
曾祖父经高温烧过以后,变成了细碎的骨灰。曾祖父会留在这边这个世界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了。所以我们会哀悼、惋惜那些白白细细的灰,因为那些无可取代。
就连几乎没见过曾祖父的我都把头埋进妈妈肚子里哭了,我并不是为曾祖父的死感到悲伤,我是为失去曾祖父这个人感到恐惧。
人一旦死去就结束了,仅留下白灰。我们就靠那些灰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已经到另一个世界的人。
但神野真国连灰都不留。
我们在急就章的墓前合掌,为了某样不明不白的事物祭拜,这种行为跟没有对手也没有墙壁的接球游戏很像。
这份镇魂之意真的能传给神野真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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