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要是记得很多事的话,说不定魂人也拿不走全部。」
那番话分泌出苦涩的液体。真是忧郁的告白。
「对了,实祈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
「我只记得明海和神野同学而已。其他统统都在被魂人杀掉时不见了。」
轻易就说出「被杀掉了」的实祈好悲哀。
因为魂人的缘故,实祈的人生总是过得很短暂。就算能够逃离魂人的魔掌,也还是要被别人杀掉。
这种事光是想像就觉得好恐怖,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简直就像是不断重复着被杀与复活的地狱一样。听过藤原同学的故事以后,这感觉就更强烈了。
「你都是怎么找到住的地方的?」
「随便找间空屋就住进去了,然后就变成是从以前就住在那里一样,钱和衣服也会自动到手。贽人就寄生在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我还没看过实祈住的地方。但不会错的是,无论何时实祈都是孤单一个人住在那里。
神野同学说过的话忽然掠过脑海。冷冷清清、冰箱只放啤酒的那个家。
我不可以再让实祈去住那种地方。
可是我也不可能和实祈两个人独居。
既然如此,我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实祈,你还没决定之后要住哪吧?」
「是啊。」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当我妹?我看我爸妈也很欢迎你。」
我看着萤光灯这么说了。营造出一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气氛。
「真的可以吗?」
实祈不知所措。这想法或许很失礼,不过我猜实祈并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
或许实祈并不是个性冷漠,只是缺乏跟别人打成一片的经验罢了。换作是我,要是被人带到搭飞机要好几个小时的异邦去,应该也会像实祈那样表情漠然地走在大马路上。
实祈接触到的人有限,其中能够打成一片的人就更少了。
其实实祈至今根本就没有和家人住过吧?她徒设户籍一个人住,除此以外一无所有。至少我和神野同学都不认识实祈的爸爸妈妈这号人物,她会羡慕藤原同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既然这样,我就来当她的新家人吧!
我内心也不是没有挣扎。
多了妹妹,就代表本来可以一个人独占的南瓜慕斯会变成一半,还会被不喜欢的音乐妨害安眠。再说相处得愈久,我们就愈容易发现对方不好的部分。像情侣同居到最后会分手这种事,晚上打开电视包准你听到腻。
况且所谓兄弟姐妹就是免不了吵架。看我那些表弟妹的生态就知道了,虽然那比较像大欺小而不是吵架就是了。每次我去附近的学者舅舅家,姐姐茶茶总是阴险地欺负弟弟满泰,我看哪天被弟弟捅一刀都不奇怪。
不过那样或许也很愉快。啊,我不是指大欺小喔!再说我根本就不敢欺负人。家里有个可以吵架的人不是很幸福吗?身为独身女的我是真的很羡慕我那两个表弟妹。
「我无所谓喔!反正还有多的房间。相对的,我可不允许你做出一个人吃光所有冰淇淋之类的越权行为。要知道你是我妹,懂了吗?」
「嗯,谢谢你,明海。」
实祈点了点她那颗跟身体相比显得特别大的头,动作就像是脖子还很软的婴儿那样生硬。
「很好。只不过明天起,你要叫我姐姐。」
那天晚上,实祈跟我讲了好几个音乐故事。在关了灯的黑暗中,她娓娓说着苦涩委内瑞拉这个乐团的成军秘史、音乐小知识与英雄事迹。
实祈学会好几个我听都没听过的歌手名字。
某个乐团因为吸毒惯犯,数度入狱,某个乐团因为团员不幸的事故,不得不中止活动。
甚至有乐团命运乖舛,在参加著名歌手葬礼时车祸身亡。
也有乐团是在狱中成立,是真正的流氓乐团。
也有乐团的主唱跟其他团员闹翻离开,几年后赶走新主唱吃回头草。
也有乐团曾经红极一时,解散后因为铺张浪费,后来得靠纸箱生活。
而苦涩委内瑞拉的登场为这众多乐团的历史新增了一页。团员荒川乌子靠着压倒性的吉他技巧,立刻就受到全校瞩目。轻音乐社某个社员曾经预言,这些家伙在三年内就会主流出道。那个社员甚至表示,不信的话,要赌三万也行。
另一个成员神野真国虽然不是凭音感弹奏的类型,却有着常人无法模仿的慎重。他能够办到如同将积木堆到比自己高般的细活。虽然他半途改弹贝斯,但只要有他的贝斯,荒川乌子不管拿出什么曲子来,苦涩委内瑞拉的演奏都不会走调。
那是不折不扣的自豪,怎么看都是自豪,却是非常痛快的自豪。
苦涩委内瑞拉应该能够成为伟大的乐团,只要没有魂人的话。
荒川乌子为贝斯手神野真国所绞杀。这个故事当然会永远封印起来,因为荒川乌子在被杀的瞬间就不存在了,除了曾经是乌子的少女与神野真国的记忆以外。至于苦涩委内瑞拉这个乐团也从历史上被抹除了。
而我将成为这世上第三个能够证明这个乐团的证人。
「其实我先录好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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