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乌子的黑眼圈就知道她憔悴不少。魂人打乱了乌子的生活。
我上回跟乌子一起搭电车已经是Live House那次的事了。而且那次的目的地是市中心,车程只有短短五分钟而已,这次算是第一次出远门。在电车上,乌子问我表演日期。
「是下星期天。」
「要是早一个星期就好了。」
乌子一路望着全是农田的景色。肩上背着小型吉他盒与小背包。一想到她真的准备要来健行,我感到有些抱歉却又觉得有趣。
山脚下的无人车站前只有一间邮局,再走三分钟就进入农地与田埂间。我们在小山山腰处停了下来。
「我们就在这边开始吧!」
「可是你不是没带贝斯?」
「没有啦,因为今天我想当观众。」
乌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没接任何器材的电吉他。
「那么,苦涩委内瑞拉要开始唱了。」
乌子向唯一一位观众鞠躬致意。
第一首是【月光】,是翻唱某现役乐团近十五年前的歌,是首非常适合作为开场的轻快曲子。尤其是「再也不回来」、「就我们两个人」这几句副歌歌词唱得特别卖力。
下一首【再会,帮派】是从曲名就暗示着离别的落寞曲子。但那首有着特异和弦进行的曲子有如陷入急躁状态般渐渐激烈起来,然后再度沉寂,就这样不断反复,不给人余地慢慢沉浸于悲伤之中。
【赛隆】的主歌B段比副歌更扣人心弦。「只能扔进沼泽」这段歌词令我不寒而栗。因为乌子的歌词几乎没有任何心灵救赎,那个绝望感直接展露无疑。(译注:在小说里,主角为重新出发而处理掉自己所有家当,剩一尊胸像不知该如何处置,最后决定寄放到朋友家,就借了赛隆这匹马出发。经过一番心境转折后,主角认为除了扔进沼泽外别无他法。)
连续两首【齿裂植物】和【剁掉耳朵 削掉鼻子】都是阴森的曲子。那股气势仿佛连太阳都要咒杀掉一样。接连两首【杀了掳人犯】、【海贼】皆以抢夺为主题。不对,抢与被抢不正是乌子歌词一贯的主题吗?
【补陀落】所描述的无奈结局以死为媒介。乘船出海的男子就此一去不返。(译注:佛教用语,指观世音净土。)
【巫女】、【蝗虫与荆棘】、【勿忘草色】、【狗与棉花糖】这几首接连唱下来,声音逐渐显露疲态,不过最根本的部分一点也没变。我甚至觉得每唱一首就更加接近乌子的声音,【花占卜】听起来甚至像在耳边呢喃。
这样听下来,我为曲数感到惊讶,曲子多到要出一张专辑都绰绰有余。乌子的确很少翻唱别人的歌。借用别人的诗怎么有办法拯救自己呢?
【施法】结束后,熟悉的前奏响起,压轴当然是【贽人】。唱到这里时,鸟子的嗓子也哑了,左手也肿得通红。
但乌子还是继续唱下去。
这是最后了,她绞尽全力。
途中没有MC。充满异样情调的自弹自唱共十五首,长达一个小时。乌子唱完以后,重重放下吉他。她浑身是汗,T恤黏着皮肤。
「真的很精采喔。」
我也尽力鼓掌,希望能代替五人或十人份的掌声。
然后我伸出右手走近乌子。
「谢谢……」
乌子以为我要跟她握手,于是也伸出手。
但是我的手错过乌子的手,环住她的脖子。
乌子的脖子好细、好脆弱。
轻易就能致她于死。
我勒紧脖子的同时,乌子的表情转为安详。
「原来你还记得那个请求……」
乌子说过,希望在魂人来以前杀了她。我当然还记得这句话。我不会忘记那么奇怪的请求。可是——
「不是的,因为我就是魂人。」
表情虽然参杂着困惑,但理解一切的乌子到最后都带着微笑。
「答应我,别忘了苦涩委内瑞拉……」
这一定就是乌子希望我为她做的事。【贽人】的歌词唱出充满无奈的现实。
OO高中那些恶意化身的学生侵犯了乌子。
那并不是都市传说,那是不争的事实。
不怕吗?这条街 有太多人
然而目标 却总是 冲着我来
没错,你只是碰巧被他们找上了。
逃也没用 真卑鄙 二对一吗?
我动弹不得 就被 献上祭坛
你逃走。你跑得气喘吁吁,脸却苍白毫无血色,可是你还是跑不赢他们。他们抓住你的手,把你按倒在无人的路上。他们带你到附近的公园,一个捂住你的嘴,一个撕破你的衣服。
那些家伙的牙 缓慢得 教人不耐
因为对方知道 我无法 咬舌自尽
但是死更为可怕,你只能忍耐,任凭他们摆布。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