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甜蜜的苦涩委内瑞拉 1 目标总是冲着我来

。」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黑暗森林遇见了濒临绝种的同类。

  「会吗?不是很有名吗?」

  她不为所动地左右摆动自己的扫把清理垃圾。那时候我还不是非常清楚,不过我想那一定是她的专长。因为在黑暗森林遇见濒临绝种的同类虽然刺激,却也应该相当有趣才对。

  「我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她摆动扫把的手停了下来。这也难怪,毕竟都同班一个月了居然还有人问自己的名字。可是我当时连半个女生的名字都记不住。

  「荒川乌子。」

  她有几分阴沉地这么回答。

  「乌子?」

  「对,写成乌鸦孩子的乌子。阴暗不起眼的乌子。」

  「我想你父母应该没有那种恶意。」我替根本就不认识的乌子双亲辩护。

  她立刻反驳说:「这不是父母替我取的。」

  「那,是你爷爷或奶奶取的吗?」

  她轻轻摇头。然后她像个预言家一样振振有词断言道:「这是我自己取的,因为我阴暗不起眼。」虽然人不可能在出生前就替自己取好名字,但这番话却出奇有说服力。

  我想像在荒凉的河堤上有一只乌鸦在叫。虽然一点也不可爱,和Grunge的世界却非常契合。

  之后,我们开始会互借CD,关系还算要好。周遭的人甚至会嫉妒我们。

  虽然我们没去海边、没去游乐园、当然也没去乌子家,顶多就是放学后一起去CD或二手书店看中古CD,互相发表否定占了七成的评论。

  比方说那个乐团换团员以后音乐就差了、国内乐坛的那首歌绝对是盗用、要是那个乐手没有自杀的话,或许能为乐坛带来几分光明……我们像呼吸空气那样谈论这些话题。

  于是契机也就自然造访了。

  「要不要去听现场演唱?」

  六月底,乌子拿着两张纸质粗糙的票在面前晃了晃。

  「虽然是间小Live House,不过有不错的团要来表演。」

  我看到乐团名单就排斥。因为从团名看来似乎一大半都是青春庞克。

  我实在不喜欢那种乘着地下音乐风潮兴起的庞克乐团。因为那好像只是便于用一句初期冲动来敷衍他们对音乐的无知与演奏技术的拙劣。

  乌子为什么会对那种乐团感兴趣呢?我们聊了那么多音乐,我实在听不出她对那类乐团抱持好感,她的意见甚至比我还要辛辣。

  「那个主唱与其说是发泄似地演唱,根本就是在发泄。」

  「那个吉他才不是参杂噪音,根本就是噪音。」

  「那个鼓声与其说是打节奏,根本就是在破坏节奏。」

  乌子就像这样为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商业音乐断罪。我们对读书或运动都提起不兴趣,对我们来说,音乐就是一切。我们要求自己具备哲学思考模式,所以我们无意接纳那种把I can fly写成fry,搞成「我会炸东西」的庞克乐团。

  不过我还是接受了乌子的邀请,因为我觉得她这是在测试我。既然是乌子说的话,总觉得其中必有惊人内幕。

  换句话说,我就是这么看得起乌子。

  Live House是世上烟味最重的地方。蓝灯照得烟雾像幽灵一样。这里是综合商业大楼的地下一楼,我付了单杯饮料费五百元以后便入场了。看似高中生的染发男女发出高分贝笑声,音量甚至不输给在前面喧哗的白人。

  工作人员不受那惹人厌的笑声影响,专注于试音上。音箱播放的SE不知为何竟是爵士乐。

  乌子窝在柱子旁边远离那个笑声。她一旦选定位置后,就坚持不肯离开那里。

  「这里音效最好。」

  据说是这样。

  乌子穿着绿底白图案的T恤,图案是身上穿了许多环的女性,甚至连舌头都穿了环。这一点也不像平常那个仿佛一松懈就会溶于空气的乌子。

  这么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乌子穿制服以外的衣服。就连那条强调须边的牛仔裤或许都是她的压箱宝。就结论来说,这天的乌子并不可爱,但是帅气得教人想拍部以她为主角的电影。那双靴子看起来甚至能够踩烂这世上任何的恶意。

  表演晚了十分钟才开始。

  最初两团是随处可见的青春庞克团,嘶吼着单调的旋律。英文发音糟糕透顶,根本听不懂歌词。音量大得我想捂住耳朵,蚊子要是飞过去搞不好还会被击落。我们根本不能说话。

  乌子一张脸臭得像随时会咬人。我要是生作牛头犬,应该也早就咬过去了。第三团还有点看头,但那不过是Meolocore的亚流,而且鼓打得有够烂。(译注:庞克曲风之一,介于流行庞克与硬核庞克之间。)

  趁着曲子间的空档,很久没说话的乌子开口了:

  「再四十五分钟就回去。」

  那天有七个乐团表演,我猜想她是不是受不了了。十分钟后,轮到第四个乐团。

  Cookie86。

  从第一个乐声开始就与众不同。这个三人乐团仅报上乐团名就默默开始演奏,始终不苟言笑。主唱兼贝斯有如拼命向观众主张世界危机的预言家一样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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